这片战场很大。
    大到近乎无边无际。
    叶凡走了至少三个时辰，也没走到声音传来的地方，反倒沿途看到至少三件完整无缺的兵器，静静的躺在海底深处。
    虽锋芒内敛，没有半点儿灵动之气，可仅仅望了一眼，叶凡便有种眼睛被灼烧的刺痛感。
    宝贝。
    绝对是宝贝！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清风剑，都老老实实的跟在叶凡身边，乖巧的像是一只鹌鹑。
    “能不能带走呢……”
    叶凡承认，在某个瞬间他起了一丢丢的小贪念，但这贪念转瞬即逝。
    当然。
    叶凡绝不是怕。
    单纯是因为不一定能活着走出去，没必要去寻这几件宝浪费宝贵的时间。
    叶凡恋恋不舍的错过了这三把兵器，牢牢记住了对方的模样——
    一把黑色重剑。
    一把银色软剑。
    一根如玉如月般晶莹剔透的长箫。
    叶凡都想好了归属，重剑给柳依依，软剑给柳盈盈留着，长萧送给师姐。
    叶凡将此处标记，并决定如果能活着出去，以后一定要再来一趟，将它们全部带走。
    倒不是贪财，纯粹是见不得明珠蒙尘，这等宝贝不跟在合适主人手上扬名立外，窝在这里泡海水？
    简直是暴殄天物！
    “叶凡啊叶凡，你就是心太善。你这样的性格，早晚要吃亏的啊。”
    叶凡忍不住自我感慨。
    走啊走，那回荡在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终于。
    叶凡停下脚步。
    他来到了无数具尸体堆积的小山前，声音来自于小山的正上方。
    叶凡低头，能看到尸山最下方，那生着六翅六臂面目狰狞的不知名妖兽眼中残存的杀意，以及妖兽旁边身披金甲的人类修士脸上的冰冷。
    他们都死了，死状极其凄惨，身上还有一缕至阳至刚的金色火焰在缓缓灼烧。
    叶凡瞳孔骤缩。
    绝不会错，这熟悉的感觉绝对是纯阳心火！
    火焰虽然只有指甲盖大小，却散发着比叶凡体内的纯阳心火炙热百倍的温度，周遭空间都被灼烧到不断扭曲崩溃。
    偏偏这强横的火焰，以肉眼近乎不可见的速度缓慢灼烧着人类修士跟六翅妖兽。
    放眼望去，这座高约百米的尸山上的诸多强者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一缕纯阳心火在燃烧。
    但漫长岁月过去，也仅仅只燃烧掉他们至多二分之一的躯体，由此可见他们生前的境界之高。
    “果然，上界那位纯阳之体死在了这里……”
    叶凡神色说不出的复杂，伸出手轻轻触碰向那纯阳心火，本来沉寂丧失灵性的纯阳心火突然波动了一下。
    似是雀跃，似是欣喜，一缕又一缕的心火，汇聚成一团人头大小的火球，缓缓靠近叶凡。
    在距离叶凡身周半米时，火焰轰然散开，变成了一道延伸向上的阶梯。
    叶凡没有贸然上前。
    取出得自有苏长青的元婴境修士可用的法器，丢至火焰阶梯上。
    “哗”
    法器瞬间燃成灰烬。
    叶凡犹豫了下，又取出那两件化神境修士才能使用的法器，同样没能坚持哪怕一秒钟。
    叶凡目光又看向清风剑千秋鼎跟镇魂伞，最终，看向了黑色手指骨。
    黑骨瑟瑟发抖：“主人，不要……”
    叶凡当然不舍得丢灵宝试探，思虑再三，最终踏上纯阳之火构建的台阶之上。
    虽然清风剑跟黑色手指骨疯狂劝阻，但预料中的危险并没有出现。
    是的。
    纯阳心火并没有攻击叶凡。
    而且还随着叶凡的脚步向上走，身后的纯阳心火便缓缓融入叶凡体内。
    “哗啦啦”
    叶凡的纯阳心火十分贪婪的吞噬着外来的纯阳心火，迅速壮大。
    火焰阶梯吞了个七七八八，叶凡终于远远看到了此行的目标。
    一座锈迹斑斑，却被鲜血污染成深黑色的王座之上，坐着一位衣着华丽容貌绝美的女子。
    她闭着眼眸身子微倾，单手撑着下巴，如同正在小憩休息高高在上的女帝。
    别说产生什么亵渎的心思，纵是大着胆子望一眼，便有种双膝发软想要跪伏于地的恐惧。
    仿佛对方还活着，随时都会苏醒，然后面无表情的伸出一根手指捏爆面前那不知死活胆敢冒犯天威的蝼蚁。
    但叶凡却知道对方死了，因为有一道贯穿了胸口跟丹田的巨大伤口。
    心脏不见了，丹田也不见了。
    这位来自于上界的纯阳之体，黑色玉石的前任主人，死的不能再死。
    叶凡叹了口气，虽然来之前就有这种猜想，可亲眼见到还是有些感伤。
    这位前辈为她自己准备了诸多后手，却全都没用上，反倒便宜了叶凡。
    【你终于来了】
    那古老的呢喃声再次响起，这次叶凡没有恐惧，而是觉得有些悲伤。
    他能感受到这位前辈的疲倦。
    杀这么多人，一定很辛苦吧？
    一直坐在这里，一定很无趣吧？
    “晚辈玉女观叶无玄，下界纯阳之体，侥幸得到过前辈的黑色玉石。前辈若不弃，晚辈想带前辈离开此处。”
    叶凡退后一步，向王座之上的女子作揖。
    【……】
    没有回应。
    用脚想也知道不可能有回应。
    这里是一片古战场，疑似牵扯了上界的诸多大人物，目测无一活口。
    那先前呼唤他的声音，大抵是这位纯阳之体前辈的残存执念。
    叶凡将前辈连同青铜王座收入古玉空间。
    叶凡最初打扫茅草屋时，曾在角落的柜子最下层，找到了数件白色道袍。
    叶凡差遣南宫婉帮前辈换一身衣服，然后才将这不知姓名，却让他感到无比亲切的纯阳之体前辈放置于茅草屋中。
    想了想。
    叶凡又取出，壶身雕刻着腾空翱翔的血红色凤凰的茶壶。
    里面还有小半壶魂茶。
    叶凡只给自己留了一小杯，剩下的全部灌入前辈口中。
    “前辈，这是您的魂茶，望您能重聚一缕魂魄。”
    叶凡轻声开口，虽然知道是无用功，但总归是心安了不少。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这黑色古玉着实帮过叶凡大忙，不论是数次躲避危险，还是蕴含着驻颜丹以及为东方鸢炼制躯体的灵株，更别提那些价值连城的灵株种子，叶凡始终念着这份情。
    只是做这一切的时候，叶凡并未发现身后始终飘着一杆杆身断裂的银色长枪。
    枪芒所指。
    赫然是叶凡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