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未过门的夫人跟着个男人形影不离的游荡在郡衙内,想让那么多双眼睛都保持了沉默,那是不可能的。
瑶童听见这事之后,险些与那说三道四的人打起来,被那人几句话顶了回来,要他自己去确定,他顺着那人指着的方向寻过去那会儿,萱草雅正夸着睿王生得是天上少有,地上全无的好看!
瑶童登时火冒三丈,他是没见过睿王的,上上下下的打量,也没寻到一处比自家公子生得好看的地方,口中愤愤的念叨着萱草雅水性杨花,可却并不敢上前,咬牙一跺脚,转身往卿玦所在的院子跑去。
他是不管卿玦无端端的发什么疯,现在卿玦是将军了,声名自然不能比囚在侯府后院子中看得随意,未过门的夫人若当真不守妇道,那卿玦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将军名声怕会落人笑柄,这样的事情,即便是他这个小跟班也是断然不会允许的。
卿玦已经把方才的狼藉清理过了,瑶童闯进来的时候,他正坐在榻上看着合上的木箱子发呆,听见瑶童冒冒失失闯进来的声音,皱起眉头冷声道:“方才不是告诉你我要一个人静静的么?”
瞧着卿玦脸上混合着落寞的愤怒,瑶童缩了缩头,差点就胆怯的退出去了,谁知道才倒退了半步,随即想到萱草雅的事情,立刻来了底气,上前几步,急切道:“公子,出大事了,您还盯着这木箱子发呆,快出去瞧瞧吧!”
看着瑶童在这清凉的天里冒着细密汗珠的额头,卿玦知道是当真是发生了什么令瑶童感觉惊慌的事情,挑了挑眉梢,不紧不慢的问出声来,“怎的,晏毋庸打来了?”
看着卿玦漠然的表情,瑶童更是心急如焚,也没有了主仆的顾忌,直接上前拉着卿玦的胳膊就往外头走,边走边说:“公子,您若是再躲在这里,您那未过门的夫人定要给你闹出乱子来了。”
随着瑶童脚步往外走的卿玦听见是关于萱草雅的事情,停下了脚步,不甚在意的说道:“她喜欢怎么闹就随她去吧!”
见卿玦这样的表现,瑶童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急声说了起来:“哎呦我的好公子呀!您那夫人现在跟着个男人腻在了一起,整个郡衙的人都在传,瑶童原本是不信的,可去瞧了,她竟然还说那个男人是天上少有,地上全无的好看,您听听,这哪里像正常的话呢,再者那男人处处比不得公子您好看,她那样说了,又将您置之何地呢!”
听了瑶童急切的解释,卿玦只是轻缓的说道:“也没什么,我还瞧着上大夫是天下少有的好看呢!”
说晏亭是天下少有的好看,瑶童脸上的表情抽搐着,心下只当卿玦是同他说笑,不信他的说法,声音更拔高了几分喊道:“公子啊,瑶童敢拿什么跟您说笑,但是万万不会拿未来夫人的名声笑闹便是,若当真夫人生出什么闲言碎语的,咱们不说外头的市井小民,就单单是素来与公子您亲近的上大夫恐怕都要笑公子非但长得像女人,这为人处世也像个女人,连自己未过门的夫人就要去喜欢旁的男人了呢!”
瑶童说罢再去看卿玦,果真瞧见他变了脸色,这次不用瑶童拉着了,卿玦自己沉着脸迈开大步向外头走去,瑶童跟在后面快步的跑着,边跑边说着:“他们现在在郡衙后面的花园里。”
卿玦默声向花园走去,到了之后,萱草雅还在对睿王努力的挤眉弄眼,看得瑶童又开始躁动,这次有卿玦在,他也不再惶恐,大声喊道:“我家将军到了。”
睿王讥笑着回头,卿玦并不意外见到的是睿王,那日萱草雅便借着机会去寻晏亭,他知道萱草雅是要打听睿王的消息,倒也随着她去,因为他可以跟她一道去看看晏亭,现在除去共议军事之外,极少能见到晏亭,即便咫尺,也觉相思,念着了,有了可以看上一眼的机会,卿玦不想错过。
躬身施礼道:“大王!”
瑶童听见与萱草雅站在一起的竟然是睿王,目瞪口呆,样子呆傻的可爱。
被卿玦打断,萱草雅眼底写着不满,恨恨的瞪着卿玦。
卿玦并不去看萱草雅的表情,与睿王招呼过后,倒也不再客套,直接上前就抓上了萱草雅的手腕,对睿王平淡的说道:“大王,臣与未过门的夫人有话说。”
睿王哼笑一声,不置可否。
卿玦拉起萱草雅就向花园外走去,萱草雅犹不死心,回头对睿王大声道:“大王,稍后再继续啊!”
睿王眼底写着玩味对萱草雅连连点头,那头呆愣着的瑶童听见萱草雅的喊声,这才回神,恍然大悟道:“怨不得说好看,原来是这样好啊!”
说完有些担心,偷偷看了一眼睿王,瞧着他并未在意自己,瑶童悄悄的逃了。
待到没人的僻静处,萱草雅才大声嚷嚷了起来:“喂,卿玦你干什么,好不容易勾搭上的,听说他明天就走了,你别耽误了本女侠的正事。”
卿玦松开了萱草雅的手腕,冷声道:“离大王远点。”
萱草雅愣了一下,随后喜笑颜开的促狭道:“难不成你瞧着心里头不舒服了?”
卿玦轻缓的回答道:“既是本将军未过门的夫人,总该在外人面前有个样子,若惹来不必要的误会便不好了。”
萱草雅一双猫儿似的眼睛转了转,随即了然的撇嘴道:“原来还是为了晏亭啊,罢了、罢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真是的,好不容易遇上个这么容易上手的,啧啧,真可惜了!”
卿玦不理会萱草雅的抱怨,确定她明白之后,漠然的转身离去,却不曾想萱草雅突然在他身后大声叫了起来,“喂!等会儿!”
住了脚,微微的侧了脸,语调平淡道:“怎的?”
萱草雅笑嘻嘻的上前,伸出手搭上了卿玦的肩膀,靠在他耳边小声魅惑道:“睿王生得是挺不错的,不过与你相比还是逊色,既然今晚画不成他了,我就勉为其难,画你好了。”
闻听此言,卿玦并不做声,硬生生的挣开萱草雅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抬步就走,萱草雅倒也不拦着他,只是盯着卿玦的背影,声音不大不小,刚够他听个分明,“睿王走了,就画不成了,晏亭似乎不错,脱光了画个瞧瞧,师兄好像很喜欢她呢,画完了送给师兄,想必我要什么,师兄就能给什么!”
即便觉得萱草雅那话威胁的成分多些,可卿玦还是停下了脚步,咬着牙回头,恨声问道:“你想什么时候画本将军?”
萱草雅眼睛笑得像只偷腥得逞的狐狸,用力的点头道:“不错不错,很是俊杰,等着我高兴的时候就画,你可要随传随到噢!”
点头表示听清楚了之后,卿玦才大踏步的离开,萱草雅笑嘻嘻的自语道:“还真的好欺负呢!哎——你也不要怨我,谁让你喜欢谁不好,偏偏也和师兄争的,虽然明知道你不是师兄的对手,可没了你,师兄也畅快点不是!”
说完转身没走多久,竟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脸上的笑立刻鲜明了起来,快跑几步追了过去,伸手就拍上了那人的肩膀,脆生生的打着招呼:“我都好几个时辰没见到你了,想你的紧,你有没有想我?”
曾胜乙脸上的表情恁般僵硬,甚至连笑一笑的努力都没做过,勉强开口道:“小人见过将军夫人!”
听见曾胜乙对自己的称呼,萱草雅摇着脑袋强调道:“本女侠尚未嫁人,请叫我萱姑娘。”
曾胜乙点头应着她的话,轻缓道:“萱姑娘,在下还有要事去忙,便先告辞了。”
说罢不等萱草雅回答,抬腿就撒丫子了,那速度快得令人咂舌,萱草雅看着曾胜乙的背影,自知追不过他,愤愤不平道:“你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等着师兄把你家主子拿下,看你还有地方跑不!”
即便如是说了,可片刻之后又闷声闷气的呢喃道:“难道都没一点点的动心么,好歹本姑娘也长得貌美如花不是?”
“你是好看,可是你比不上先生种的花好看!”
说心事被人听了去,委实时间尴尬的事情,何况那人非但听见了,还要出声否认她的美貌,这实在是件不能原谅的事情,萱草雅目光中夹带着凛冽的回头盯着雷心子,怒声道:“小鬼,你说什么呢!”
雷心子倒也不在意,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不比先生种的花好看呢!”
“呸!你这乳臭未干的杂毛小娃懂啥,就连你家先生的大王瞧见了我也喜欢的狠呢!”
听见萱草雅提到睿王,雷心子抿嘴想了半晌,就在萱草雅以为他是为自己的错误反省时,不想雷心子竟煞有介事的点头道:“经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只要是生得不至于丑到没边的女人,大王都喜欢。”
萱草雅骄傲的笑脸一瞬间垮下,她瞪着雷心子,恨声道:“你这小鬼是故意的吧!”
雷心子很无辜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你说些什么,你说自己是先生的师妹,可是我跟在先生身边几年了,都没听他提起过这事,这也就算了,你这女人咋这样呢,都已经要嫁给姬将军,又和大王勾勾搭搭的,现在又盯上曾胜乙了,哎!世风日下了!”
被雷心子这样一说,萱草雅暴怒道:“你这小鬼,大人的事你懂啥,快回去侍候你家先生去,再不走,小心本女侠打你满地找牙!”
雷心子摇了摇头,深深的叹了口气,随后转身就走。
萱草雅瞧着雷心子的背影,奸猾的笑着——曾胜乙要是诚心想跑,她是拦不住的,不过拦住雷心子这个小鬼却是不成问题,心中有数,说话的底气也足了,扬声道:“小鬼你回来,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办!”
雷心子不疑有他,转过身子问道:“什么事?”
萱草雅眼角闪着异样的光芒,笑嘻嘻的说道:“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那厢里晏亭软的、硬的办法都用过之后,非但没得了解脱,反倒与苍双鹤一人一只,愈显其二人之间的关系非常了!
先前的好脸色荡然无存,安亭边骂边冲出了苍双鹤的房门,她要去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脱了这戴着就觉得怪的手镯。
这事不好太过张扬,思来想去,像晏忠和曾胜乙这等心腹她是不会去找的——即便找了他也未必能给她出什么好办法,不过柴安颇具学识,该有什么好办法才是,想到这点,脚下并不迟疑,直接到了柴安的房间外。
近来晏毋庸那头没什么消息,像柴安这样的人倒也得了几天的闲,十余年囚于斗室苦读,倒也不喜欢外出,晏亭去找他的时候,他正伏在案前振笔疾书,瞧见晏亭到了,有些尴尬,偷偷收了帛书,笑着让晏亭进门坐于上位。
晏亭自然知道他又是再给屠幼菱写东西,以前总要猜着柴安每天都写会不会觉得累,今日再看见,自己竟也涌起了想要写些什么的冲动,不过那想法也只是一闪即逝,随后便摇头苦笑,她若是要写,能写给谁看呢!
柴安见着晏亭阴晴不定的脸,小心翼翼的出声探问道:“少主,您来寻柴安,可是有什么要事情要吩咐?”
晏亭略略回神,随后轻咳一声,平缓道:“我是极喜欢你的,知道你脑筋活络,明白什么是该说,什么是不该说的,人情世故拿捏的甚有分寸。”
听这样说法,柴安心中明白晏亭定是要寻他说些极隐秘的事情,脸上的表情略略染上了凝重,微压低了声音,坚定道:“柴安谢过少主盛赞,少主予柴安大恩,柴安无以为报,此生对少主绝不会亏负!”
晏亭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伸出胳膊,缓缓的掀起宽大的袖摆,柴安错愕的看着晏亭手腕上的造型奇特的玉镯,脱口道:“怎的会戴这东西呢?”
颦眉缓声道:“不小心被歹人陷害了,他就是要瞧着我出丑,可是这玉似乎颇硬,不易撞碎,问你可有办法,能助我脱了这玉镯。”
柴安俯身细细的端看晏亭纤细手腕上的镯子,口中念念有词道:“奇怪,既然脱不下,那当初又是怎样戴上去的呢,也没见少主身宽啊!”
晏亭心头一动,缩了手重新用宽大的袖摆遮住了手腕上的玉镯,轻声道:“你的办法很好,继续忙你的吧。”
柴安愣怔了片刻,晏亭早已经风儿似的飘出了柴安的房间。
那天中午晏亭托辞没进餐,傍晚,雷心子一身女装,脸上涂着厚厚的胭脂水粉,肩膀上扛着一只吊睛白额虎,‘摇曳生姿’的走回郡衙,引来旁观者无数。
不过雷心子似乎不知是自己的奇装异服生出了效果,而认为大家笑看着他是对他英雄的行为的肯定,表现得愈加开怀,而这一开怀,脸上的妆容势必勾得大家注意,愈显得逗笑。
晏亭本对这些热闹不甚敢兴趣,那样的围观会让她想到五岁那年第一次下山的情景,不过雷心子回来的是时候,正值饭口,晏亭忍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理由都不必寻一个,随着晏忠等人便去凑热闹了!
四周全是窃窃之声,晏亭无心探究,只耗着时辰,待到饭口过来,理所当然的回到自己房间和衣歇下了。
两餐粒米未进,身子软塌塌的虚着,躺在榻上连翻身都觉得懒,回想着这一日的光景,心中先是恨恨的咒着苍双鹤——这不吃饭还不是拜他所赐!可是怨恨过了,随后心底竟涌出一丝说不出的悸动来,极轻淡的,却也忽视不掉,好似桃花涧初见之时的欢喜,天蓝水净的动人!
屋里黑着,晏亭想着就这样睡了,倒也不去掌灯——也没精神去弄亮了它,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轻推门板的声音,晏亭勉强的翻了个身,让出了个空位,好像这动作已经习惯了一般,心头满满当当的充实,觉得夜晚前所未有的美好了起来。
那人并未像自己预想的那样走来,自然也就没有无赖似的挤到她的身边歇下,他只是轻盈着脚步走到一边的案几前,慢慢的放下手中的食盒,随后转身挑了灯芯子,点亮,回到榻前,笑对着晏亭,柔和着声音道:“起来吃饭。”
晏亭再转身,面朝下的趴在榻上,懒洋洋的说道:“别吵本大夫睡觉!”
半晌没有声音,晏亭以为苍双鹤已经离开了,嘴角勾着满意的笑,缓缓的转过身,鼻翼间萦绕着属于苍双鹤特有的味道,顿时清醒,睁开了眼,正对上苍双鹤那双在夜里呈现薄琥珀色金光的眸,她与他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一掌宽,晏亭很清楚的感觉到苍双鹤呼出的气息轻拂过她的面庞,心头咚咚的跳着,这时也来了力气,狠命的去推苍双鹤,悚然喊道:“你想干什么?”
“叫你起来用饭。”
“不饿。”
“肚子都叫了!”
“乐意。”
“省省心吧,即便饿成了骨头干,你也脱不掉那镯子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一七章 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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