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方思习惯了黑暗可以看到一些,他看到梁迢的下颌仿佛尖锐很多,不知道是因为反复陷入信息素躁动还是工作太辛苦。
“我明天要订婚。”梁迢很平静地开口,仿佛一个通知。
其实梁迢说他要跟林昭假装订婚的时候他就想过这一天了。
许方思是天生的悲观者,人生的数次转折都走向越发不堪的境地,很多人不能体会到的身不由己他早就尝遍,他太明白人类在宿命面前的无力,只不过他当时担心的仅仅是事情走向会不受控制,他刻意忽略心里的不适,尽可能不再给梁迢增加负担,只是绝望地想哪怕梁迢这么努力他们最后可能仍然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可他还是心存幻想,想着哪怕有一丝可能,哪怕他果真要作为一个omega生活在梁迢身边也好,他接受,却没想过最终是这样的局面。
总之也算是做好了准备。
许方思很短地嗯了一声,空悬的心终于落在皴裂的泥土中,最后一丝妄想也寂灭。
他不由猜测这些日子梁迢的想法转变,是不是在知道他当年的心态之后终于发现他卑劣的嘴脸,然后做出了新的选择?
其实也是应该的,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是林昭和他相配一些,林昭也没有欺骗过梁迢,梁迢应该有一个可以携手可以给他助力的未婚夫和配偶,而不是患有疾病经历复杂只能是拖累受人唾骂的惯骗许方思。
——如今的许方思对一切的一切没有一点提出异议的权力,从很早开始这就是他的处境,他很明白,许方思的心情从愧疚变得失落,他用这一个平静的音节表明接受,他也只能接受。
无意识间,许方思又握紧手掌,右手手心的疤痕仿佛隐隐作痛,他好像又握紧了瓷片。
这样的平静看在梁迢眼里当然又是另一种意味,梁迢想起他告诉许方思他要跟林昭假装订婚的时候许方思也没什么反应,他当时小心翼翼地跟许方思提前解释,惟恐这样的行为让许方思觉得不舒服,但许方思其实不在意。
许方思低着头,两只手抱着膝盖贴着墙坐着,光线太暗,梁迢看不到许方思脸上的表情,但这一声嗯表明许方思依旧没什么意见。
梁迢靠着冰冷的墙壁,手指搭在膝盖上,想来想去,终是觉得自己可笑,他笑出一声:“许方思,想来参加我的订婚宴吗?”
“梁迢。”许方思声带发涩:“你是,认真的吗?”
“什么是认真的?”梁迢反问。
许方思手指绞尽,很艰难地忽视掉不断钻进鼻息的香气带着几分强作的冷静开口:“订婚。”顿了顿,继续说:“林昭很好。”
身份匹配,样貌匹配,林昭那样的人和梁迢很合适。
“……不算吧。”梁迢声音发冷:“不是很认真,只是需要。”
“和你一样。”
他很平静,在听到许方思呼吸停滞的瞬间心脏发麻,但有一种报复的快意。
许方思心脏尖锐地疼了一下,他扭头过来解释:“不是的……”
“我也有困难需要解决,我也很感谢林昭在这个时候出现。”梁迢低声道:“所以,我这么做,没问题吧?”
许方思的心脏被团成了一团,捏紧了又踩扁,他摇摇头:“我喜欢你的。”
“是因为什么?”梁迢呵笑:“因为我及时出现给了你一份工作,还是因为我帮你完成了你的愿望?”
“许方思,除了红湖村你就再也没想过动笔了吧?”
“但是还要绞尽脑汁地敷衍我,还要应付我这个穷追不舍的追求者,很头疼吧?”
“没有。”接二连三的质问,许方思抓住梁迢的手又被拨开了,梁迢站起来成了很高的一道黑影,居高临下地反问:“没有?”
“我是不是一个笑话?”梁迢问冷笑:“那么多人都觉得我可笑,你是不是也一样这么觉得?看着我为你犯傻,收来路不明的钱,因为当年的事对你怀有愧疚,想尽一切办法地哄你开心,三年了,我还在等你——许方思,你现在说的喜欢我能信几个字?这是你的施舍吗?”
梁迢的质问许方思一个字也无法反驳,能拿出的只有他的真心,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东西,廉价但也算珍重,可是梁迢已经不相信了,所以他只能咽下喉咙里苦涩的辩驳接受指控。
梁迢离开的时候许方思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裤脚,但梁迢并没有被这一点力气挽留住,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天亮的时候,居然真有人接许方思去参加订婚宴。
宁岩环胸坐在前排浑身冒冷气,许方思一左一右坐了保镖一样面无表情,狭小的空间中气氛冷滞,车子很快到了宴会厅,宾客来来往往,他们却没有从正门进去。
许方思准备了一些话,他本来不打算挣扎,可是前一晚梁迢的话让他意识到什么,他组织了一晚上语言,想要尽可能真诚地告诉梁迢当年的事并非如此,他对自己莫测的前途感到无力并不是他对待感情不认真的理由,恰恰相反,是因为这样才没敢很轻易接受,他从来都不想做轻浮放荡的人,也不希望因为他的行为让梁迢做出不理智的选择,当然,这是体面一些的说法。
直白一点,他听到梁迢说他不认真,也许是三年前的许方思未死,他居然有那么一丝想要挽回梁迢。
他摸了手心的荆棘一夜,许妍的日记一遍遍看,梁迢在他耳边问他将来想怎么过的话音一遍遍闪现,他不甘心,好不容易才从荆棘丛里走出来,好不容易又跋涉到梁迢身边,好不容易看到冰雪化冻,
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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