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云倚坊那张雕琢精致的红木桌前,侯荔默然无语的垂头扒饭。明明饥肠辘辘,却每吃一口就停顿一次,不时偷偷抬起眼睫瞧着耿识涯,冀盼他能对她说句话。
他的眉宇间锁着一股化不开的轻郁,食之无味是他此刻心情的写照。忽地,筷子一停,只见他欲言又止。
“你、你是不是想对我说什么?”她沉不住气的抢先开口。
他顿了顿,强按捺下心中不安。
“这几天下来,你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吗?”
“呃”她强咽下口中食物。“我我要找的那位姨婆已经搬走了,不过我问到了她的新住处,只是不在贡玉镇,等我回大理城跟家里人报告后,再依情况斟酌。”虽然这谎撒得很不高明,但她只能违背良心的回答。
耿识涯握着筷子的指头微微一颤,逼自己深呼吸。眸光忽尔转浓,不露痕迹的平稳心中波澜,语调平板僵硬。
“那么,你已经打算好什么时候要回去了吗?”
咬了咬唇瓣,她忍不住夺口而出。“老实说,我也想当那个所谓的诱饵,帮大家把采花盗引出来。”
“你在说什么?”他凝肃的收紧下颚。“你自己都骂过楚媚璃不爱惜生命,为什么还有这种念头?”
“我和她不一样,她是个弱女子,而我不是。”
“如果和颜不莒比起来,你还是个弱女子。”放下竹筷,他抑郁漠然的起身行至耿筠翠的画像前,仰首一望,痛楚再度卷土重来。
“这回我来贡玉镇受到你和大娘的诸多照顾,虽然大家不知道飞鸽传书的事,但我心里实在难受,要是可以顺利抓到颜不莒,我就可以将功赎罪了。”她明净水湛的双瞳和抿直的唇形,表示她赎罪的决心。
“要是赔上了命,值得吗?”回首睇凝着她眼中的光芒,某种情愫加重他心中的难舍。
“我福大命大,才不会死呢。”她任性的抗议,却又被他深邃的眼睛给望得面色酡红。
耿识涯无声的在心中轻叹一声。
“明天你有空吗?”
明天?明天她打算上观玉庙去一趟,不过
“有啊,耿大哥有什么事吗?”
“我想带你去个地方,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伴我同行?,”
她听了连忙点头。“我当然愿意。”
“那么我明个儿午后在客栈门口等你,你可以用完了午膳再出来。”
“喔,要去什么地方啊?”
“去了你就知道。”并非故作神秘,他只是不想说出来。
尽管有些纳闷,但她还是满心期待着明天的来临。懵懵懂懂的心房,在须臾间早被斯人占据大半。
在这云雾氤氲,春夏交接的时节里,一男一女、一前一后行走在田梗阡陌间,路旁的草花正缤纷灿然,绣线菊、大花落新妇等在望眼可及的石肩壁上开得热烈,走入林间细看,路旁黄花成片娇怜怒放,空气中透着一股冰凉清芬的气味,沁心的微风徐徐拂面,驱散心头间的俗事。
再往林荫深处尽头而去,原本枝叶茂林远去一片天的日光,忽又刺眼的恣意洒下,放眼望去,斜坡草原上开满了花姿艳丽的野牡丹,似是绵延到天边无穷尽。看到这景观,她惊奇的睁大澄瞳,脸上有着一抹淡淡的薄雾,闪着欣喜的光彩。
“哇美呆了”掩不住强烈的兴奋,她双手展开往前奔跑,投入野牡丹的怀抱。
徜徉在紫色花海里,她来来回回不住穿梭,像只花蝴蝶恋恋不去,红彤彤的粉颊满是愉悦美妙的倩笑,耿识涯遥望着她,忍不住地跟着微笑,又有旧时记忆涌上心头,让他的笑容瞬间隐逝。
好一会儿的光景,侯荔又蹦又跳地出现在他面前,笑灿如花的面容有着鬼灵精的狡黠。
“你瞧!”她伸出右手,有只小青蛙服服贴贴的蹲在她掌心,两只黑白的大眼睛骨碌碌的。“可不可爱?”
“可爱。”
“还有哦!”她贼贼地伸出左手,上头是小蜗牛。她皱着鼻子变声。“你好,我是阿牛,今年十八岁,尚未娶妻生子哟!”
耿识涯笑开了,被她这么一逗,心情很难变糟。
见他总算有了笑容,她小心翼翼地把青蛙和蜗牛,一放回花丛里,然后拍拍身上的灰尘。
“耿大哥,你专程带我来这看风景的?”她好奇的问。
他轻轻地摇头,又朝前走去,侯荔赶忙跟上,没一会儿又见他停步。
“到了么?”她蓦地收口,矗立在眼前的,是一个被花草围绕的坟冢。虽然不识字,想必石碑上清清楚楚刻着的是“耿筠翠之墓”五个大字。
“今天是她的忌日,她在这儿已经待了三年了。”他幽邈清冷的语调如山谷回音。
侯荔敛起笑容,尊敬而虔诚的双手合十,对着墓冢祭拜一番。
“筠翠生前也很喜欢那片野牡丹花海,虽然她的身体差,每回来这总是千辛万苦,但她还是爱来,说这里是她的最爱。”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因此她死后,我便决定将她葬在这里,一辈子和野牡丹花海在一起。”
“你一定很疼爱筠翠姐姐。”
“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我爹娘视她为掌上明珠,她的死,曾让我们耿家陷入生不如死的地狱中,如今,我不想再尝一次那种感觉了。”
侯荔望着墓地的身子一震。她轻轻瞥眼,才知耿识涯正深深地望着她,仿若穿透她,望进她的灵魂深处。
“答应我,不要去招惹颜不莒,不要想当什么诱饵,好好的活着,像现在一样的活着。”他眼里的倨傲和冷涩竟变成一种难言的苦恼。
“耿大哥”
“我知道你终究会离开贡玉镇,但无论如何,我希望你平安的来,也能平安的归去。”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让她心跳,让她悸动,让她潜藏在内心深处的那抹柔情,泛起酸楚的浪花。
“我答应你,我不当什么诱饵了,我会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如果不珍惜,当初她也不会吃下那鸽子肉了。“而你也一样。为了耿大娘,你凡事得多加小心,大娘虽然总是表现坚强,其实只是不想你为她操心,但她心里面很挂念你的安危,生怕你会有所损伤。”
“我既然能在颜不莒和颜不伦两人的争斗中全身而退,也就不在乎单单一个颜不莒了。”他冷酷的道。
“可是你在明、他在暗,你杀了他的兄弟,他一定会找机会报仇的。”
“放心吧,他的手段再怎么卑鄙也难不倒我。”
想再说些什么,又觉得话若出口只是徒增烦恼。千万思绪积在胸中无处挥发,她难过的敛下两排细长的眼睫,想回家的心情和想待在他身边的情绪竟成了磨人的拉扯。
几只不知名的飞禽划过头顶飞掠天边,阻挡在两人之间的,除了窒人的沉默还是沉默。
耿识涯黝黑清澈的眼眸凝满了内敛怜惜的情感,但那股炽热如火的光芒再也抵制不了。
在不知不觉的恍惚中,他已伫在她脚跟之前,距离不过两个拳头。
有种魔力在唆使她将脸慢慢仰起,在他清晰的目光中,看到自己双颊犹如绯色玫瑰朵朵绽放。此刻的她,笑靥染红霞,艳胜二月灿开的桃花,眼睛里是烧灼般的热情。
终于,这眼光像一把火,烧毁了他所有的武装,烧化了他所有的顾忌。朝前再迈一步,他把她拉进怀里,俯下头去——
他的唇轻轻贴在她紧闭的眼皮上,吻住了那道火焰
出乎意料的,他的唇是如此柔软,她轻轻颤抖,为他的吻而悸动。然后,他的唇失控的滑落,沿着她光滑的面颊,忽又蜻蜓点水的跳到她两片薄巧如绸的唇瓣上。他是这样的温柔与小心翼翼,仿佛她是易碎品,稍一施力便会化为碎片,当他从她的唇上移开,她还深深停留在那片刻的美好里。
耿识涯催眠似的托住她的下巴,她那发热的双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眸子水汪汪的发着光,嘴唇因热度而干燥,却红得宛若新鲜摘下的草莓。
她羞惭的拨开他的手贴近他的胸膛里,听到他急促如擂鼓的心跳,也听到自己不规则的心跳;听到他浊重的呼吸,也听到自己吁喘的呼吸。
好久好久,她任凭自己在他宽阔的怀里赖着不动,而他则是不舍的把她纤小的身子紧拥不放,嗅着她身上独有的清雅香气。
身后那片牡丹花海缤纷依旧,但在两人眼中所见,却是只有彼此的身影。
“自从你出现了以后,什么都不一样了。”他的声音沙哑,喉咙紧缩。
她闷着脸躲在他怀里不说话,怕他随时会理智的推开她。
“在这贡玉镇,除了筠翠,我几乎不和别的姑娘多作交谈。我常常在想,以自己这般忧郁孤寂的个性,也许将独自老去,无人相伴。那天半夜我到山谷的目的是为了练功,没想到遇上了你。”
“那楚媚璃呢?”总算忍不住的插了句话,女人的嫉妒是很可怕的。
“她?她是个千金大小姐,我从没想过要选择她。”
“可是她很喜欢你,对不对?”
“我不知道,也许她只是一时好玩,不是认真的。”耿识涯直勾勾地看着她脸上小小的醋意。
“那你对我是认真的吗?”她问了句傻里傻气的话。
“当然。”他的深情凝在眼眸。
侯荔咬咬下唇,动容的伸手大大地环抱他一下。
“耿大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来时路的树干枝节中,一双狐狸般的邪眼正定定注视这一幕。
“啧,多么令人感动的一幕,只不过稍嫌枯燥乏味了些,要是在这漂亮的花海里来上一次,那也是挺爽的呀,哈哈!”他淫荡猥琐的阴狠邪笑,嗜血般的红眼闪耀着腾腾杀气。“耿识涯,你还欠我一条命哪,不会是忘了吧?今个儿你招惹了这位姑娘,可怜这个小姑娘就得先代你受罪了,正好让你重温当年的恶梦,到时你可别太恨我呀!哈哈哈哈——”
盘踞在树上的颜不莒,动作比飞鼠还要利落熟练,翻身一转,人已经飞出丈外,留下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
为了完成此趟来贡玉镇的目的,侯荔决定快刀斩乱麻,先把鉴金四臂菩萨偷到手,等返回大理城,让二哥得以顺利娶得君梦弦为妻,对大家有个交代,再来处理她自己的感情问题。
一路迤逦而来的绿意,蓊蓊郁郁地缀满山的容颜,田亩大片绵延伸向山的深处,来往耕作的农人不绝于途。
在路人好心指引下,她来到了坐落于稻圃与北冀山交接处的望天亭。
这望天亭不只是一间普通凉亭,金黄与艳红打造的亭身占地就有百余坪,接连着楚家的田地与稼作,可说整片山头都属他们的势力,光是顾守在通往观玉庙石梯口前的守卫就达四十多人。
侯荔战战兢兢的冒着冷汗,混在虔诚顶礼要上山膜拜的老弱妇孺里,心想要个准牌应该不难。
循步渐进的来到通关口,守卫只瞥了她一眼,便预备将准牌递给她。
“等一下!”
凌空一喝落下,守卫急忙收手恭迎来人。“刘总管。”
侯荔的心脏扑通一跳,怯怯地抬眼,看到一个身穿锦衣,留着两撇胡子的男人自后方走来,身后还有一名女子。
她脸色一变,因为瞧见了楚媚璃那张刁钻蛮横的玉脸。
“楚小姐。”守卫再补喊一声。
“嗯,辛苦了,继续其他的人吧。”楚媚璃柔声吩咐。
侯荔的心沉到谷底,她没料着楚媚璃就是观玉庙楚家的一份子。
“又见面了,很不巧哦!”她款摆腰身的故作惊讶。“怎么,外地人也想来参拜咱们贡玉镇的銮金四臂菩萨么?”
“不行吗?”她冷冷反问。
“行,当然行,不过我不准。”楚媚璃得意洋洋的摆摆青葱玉指。
“凭什么?”
“凭我是楚家千金大小姐,这儿的每个人都会听我的话。”
“哼,谅你这条狗也只能在这里作威作福了!”她嗤之以鼻地嘲讽。
“住口!不得对小姐无礼!”刘总管声色俱厉的上前一步。
这会儿的楚媚璃笑得花枝乱颤,头上的发钗流苏晃得厉害。
“听见没?想在我的地盘上撒野,门都没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憋气吞声的灭了威风。
“请问楚大小姐,你要怎么样才肯让我上观玉庙?”
“哟,你这么礼貌我真不习惯,何必呢,别上去就成了呀。”
她是大可以用头就走,但是,这一拖不知要多久才能回到大理城。
“这样吧,你跪下来向我磕几个响头,我就放行。”
这样狂妄的要求,任谁听了都会义愤填膺、面罩寒霜。侯荔握紧泛白的拳头,一咬牙便甩头走人。
“嘿,就这么放弃了呀?”楚媚璃在后头喊着风凉话。“你不想上去求个姻缘签了吗?”
真是见鬼!谁说她是想上去求个姻缘签了?
她气呼呼的往来时路走,楚媚璃在刘总管的轻功帮助下迅速挡在她面前。
“真有骨气,你真的不去观玉庙了?”她还没欺负够呢。
“不关你的事。”
侯荔已经懒得和她多费唇舌与精力。像这般刁蛮的千金大小姐,是半个理字都不讲的。
“这样吧,咱们来谈个筹码如何?五天后是我爹爹的五十大寿,你要是劝得了耿大哥来当座上宾客,我就大方让你上观玉庙去。”
她忽地止步,微微的偏过头。“就这样?”
“是啊,就这样。”
“你不会骗人吧?”
“当然不会,有刘总管作证。”楚媚璃盯了他一下。
“是的,我们家小姐可从不骗人的。”刘总管急忙抢白。
“好,就这么说定。”
语罢,侯荔一下子就离开了他们两人的视线之外。
“大小姐,天凉了,咱们回去了吧。”
“嗯。”一吐心中怨气之后,楚媚璃心情无限愉快,回程路上还哼起曲儿,倒苦了刘总管的耳朵。
满心忧烦的慢慢踱步回客栈,想到今天被楚媚璃奚落了一顿,她不免闷闷不乐。
而耿大娘一瞧见侯荔的身影,便忙不迭自柜台后迎出来。
“荔呀。”
她看起来十分疲惫,沮丧清清楚楚印在倦容上。
“耿大娘。”
“你去哪儿了?一整天没瞧见你的人,我还以为你走了。”傅衍梅担忧又亲昵的拉住她的手。
“对不起,我只是跑到远一点的地方去闲逛,因为迷路,所以迟到现在才回来。”
“大白天倒是还好,可晚上就不要随便出去闲逛了。”她不住地叮咛。
“我知道。”见座上已无虚席,今个儿的生意还是好得不得了。“大娘,需不需要我帮忙?”
只见傅衍梅正仔细瞧着她。“不用了,你一定又没吃饭了对不对?”
“我?”
“是啊,你肚子一饿两眼就无神。”她关心的拍着她肩膀送她上台阶。“先回房里休息一下,待会儿我让小三子送吃的上去。”
“大娘,不用理我了啦,我不饿”她言不由衷的婉拒着。
“荔?”
突地,耿识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日过头,看到他一脸风尘仆仆,拧在眉间的纠结一扫而尽。“我以为你不见了。”
“对不起”她低垂下头,从没想过自己单独行动会引来他们这么大的反应。
“好了好了,识涯,你带荔先到云倚坊吧。”傅衍梅早看出存在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因此适时的说句话。
耿识涯不由分说的执住她的右手指尖,震乱了她的呼吸与脉搏。
在这大庭广众、在耿大娘的面前
进了云倚坊,他反身将门扉带上,剑眉聚拢,在撒手同时将她拥入怀中,闭上双眸,试图平息颠簸一天的不安。
“耿大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她柔声低唤,无辜地仰起螓首。“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如果你要回去,一定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他将下颚轻抵在她的顶上发丝,喑哑的声音里有着不容置喙的挣扎与痛苦,圈住她的大手施力抱紧,两人几乎合为一体,连心跳律动都紧紧吻合。明知道他不该这么对她,却是情不自禁地有了逾矩的行为。
“嗯。”丝丝甜意窜进她的心窝里。
或许早在他救了她之时,他们就注定爱上彼此。她腻在温暖的臂弯里,情愿把现实问题一并抛弃,不去管以后怎么办。
时光流逝的瞬间,因为小三子的打扰才使两人分开。
颊畔飞舞着绯红的美丽,侯荔窘迫地坐定在桌前,小三子纳闷的将饭菜一一放上,不明白为何两人脸上的表情那么奇怪,一个故作镇定的伫在那不动,一个羞惭着脸东张西望。
“呃耿大哥你们慢用。”
“谢谢你,小三子。”这话是侯荔仓猝间说出口的。
“不谢,不谢。”小三子不明就里的回应,搔着头连连出去。
“耿大哥,你过来坐着吃饭吧。”她忸怩的说着。
耿识涯深锁着她的形影,黑眸中的固执突然凝聚。他坐到她身旁,握住她的双肩逼她正视他。“为什么不喊我名字?”
“喊你名字?”
“我不喜欢你喊我耿大哥,那让我觉得很生疏。”
“噢。”她啄起小嘴。
“那你现在喊我名字。”
她想了想,这不难呀。“识涯。”
“再喊一次。”
“识涯。”
他是孩子气的,听到她亲昵地唤他的名,唇边有了满足的笑意。
“让我了解你,好不好?包括你住大理城哪里,家里有些什么人,我都想知道。”
他突来的问话吓得她头皮发麻。
“这这不成。”
“为什么?”
“因为因为”因为我住无偷窝,家里每个人都是小偷。
“因为什么?”
“反正我现在不能说。”她逃避的别开眼。
“直到如今,你还是不肯对我白,我以为”强大的失落感刀刀削蚀着他对她的片片深情。
“耿大哥,你不要乱想嘛,我我很喜欢你的,可是可是我有苦衷,不能跟你说这些。”她芳心大乱的急切说着。
“是不是你在大理城已有婚约,或是心仪的男子?”他俊逸的脸上再没有一丝情绪,骤然降冷的热度,兀自燃烧成灰烬。
“当然不是!”她焦灼心痛的拼命摇头。“我!我会告诉你我的一切,但现在请你不要问我。”
他深吸冰冷的空气。“好,我不问,我不会再问。”僵硬的扔下这句话,他起身敞开门跨了出去。见他生气,她起身张口欲言,但他人在眨眼间便已不见,只好颓丧的将话吞回肚子里。
她想他是对的,喜欢一个人,都会想了解关于他的一切。
但她却什么也不说,打哑谜似的让他去猜,让他不安,这不公平!
天知道她有多想大声说出口:她是弃婴,在名为“无偷窝”的地方长大成人,她有三个疼爱她的哥哥,有一帮喽?供她使唤,没有人和她定过亲,因为她是“草上飞”大家都知道她是个无法无天的鬼灵精。
黯下眼睫,两串清泪悄然滚落扭纹的指缝间。
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他为人正直,她却是一个小偷。
她知道,她不能再意气用事了。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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