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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鼬狐

    人的密集使野生动物在人们的视线中逐渐消失。家乡那几款神神秘秘的野生动物现在基本绝迹,在我的记忆中只有零星的碎片,也只是在某种契机下灵光一现。在印象中野生动物是极富灵性的,似乎拥有很高的智力,总是表现出种种奇特的举止,一经接触便让人难以忘怀。
    在印象中大凡有丘山有林木的地方总会有野生动物的出没,家乡水系密布,但周边也不乏丘山林木,那正是动物出没的地方。动物的身影总会在村民的视线中一闪而逝,也就给村民产生几多敬畏,使那被泥水浸泡的近乎木讷的神经变得更加警觉与纤敏;也激活人们的思维,茶余饭后多了一些奇谲诡怪的故事。
    在印象里,狼、鼬、狐是先前常出没的兽类,也是村民常议论的兽类。
    一、狼
    狼,在家乡我平生只看过一回。印象中是一个秋天晌午,薄阴的天气,河堤上满是枯黄的高粱秸。在河对面的丘岗上突然多了一个灰色的身影。在我眼里同村里的土狗似没有两样,只是那目光对河这边长久地凝视着,令人不寒而栗,继而又踯躅到冈峦的高处对天空昂着头发出一声悠悠长长的怪叫。那时我很小,身旁的二哥压低声说:“这就是狼。看,它是夹着尾巴的!”听二哥惊惧低切的告诫,我本能地寒毛倒竖。那灰狼的确是夹着尾巴,这才感觉到它的浑身上下充满着野性,全不似土狗的温顺。
    那狼大约发现了河对面的猎物,但无奈于脚下横着一带白亮亮的河水,不久便折身消失在对面的沟谷里。
    狼出现得突然,消失得也突然,只给我的脑海里留下一道梦幻似的身影,但那在冈峦上翘首长嗥的姿态却一直定格在我的记忆深处。
    那是我在家乡唯一一次看过的狼。这条狼大概是从对面马头山或蛾眉山下来,沿着河谷在周边游荡觅食的一条独狼。但给我幼小的心灵生硬地注入了警觉机敏的形象,而这个充满野性的形象时常在灵幻中腾然而出。
    后来也没有听谁说遇到过狼,大概山林不断地被人挤占,猎人那黑洞洞的枪口随时隐藏在树后,以及村民一次次地拿着刀插尾追堵截,使得那极其聪明的狼群断定这里不再是久居之地,毅然决定做一次集体大迁移,迁徙到远离人烟的荒山僻野去。
    我有时也想,大概这狼在和这里的人们做最后一次的道别,用一声长嗥作一个了结吧。这嗥叫声或许在向村庄宣布:你们将没有了朋友抑或敌人了。是的,和对手较量多了都熟悉对方的那一点伎俩,有时心存一念,在心里默念多了便有了牵挂,一旦失去了对方情感上难以割舍,敌与友便很难界定了。我断定,那只灰狼大概是一个很多情的狼呢。那悠长的嗥叫便是一串复杂难懂的狼语或者是一篇对人类忠告的寓言。
    现在,我有时真的庆幸自己平生能真正看到一条自由游走的野狼,庆幸那狼在对面和竟我对视数十秒,还能听到那断续悠长的嗥叫声,更庆幸有那明亮的河水给我构筑一道安全的屏障。
    说真的,我们对狼的了解与其说来自别人的经验,不如说大多来自道听途说。
    记得小时侯在饭桌上偶然提及狼,外婆便连忙打住,说吃饭的时候不能提到狼,还要我用小手在碗底抓几下,据说这样可以消除前话的影响,否则在野外真的会遇见狼。以后每次在饭桌上不小心提到狼,外婆总停下手中的饭碗,看着我,我便知趣地在热乎乎的碗底抓一下。我真不相信吃饭时提到狼便真的会遇见狼。更不明白何以在碗底用手抓挠一下,这又是哪类盟约?然而这神秘的举动,反而促使我对狼更充满无限的敬畏。
    有一次,也正是初夏插秧的时节,听外婆说一个有关狼的故事。说她家远方的亲戚和村民都下田赶水插秧。那亲戚家两周岁的孩子没有人照料,便用蒲席垫着坐在田头,由孩子自个儿玩耍。夜幕将垂,村民都在水田里低头弯腰,趁着最后一抹晚霞,唏里哗啦地趟着水急急地插着,每个人面前很快铺展开一片青青的秧苗。这时,一个村民突然惊叫:“狼!”人们寻声望去,见田头孩子身后正坐着一条母狼在专注地添舐着孩子的脊背,孩子竟自顾玩耍没有知觉。孩子的母亲发疯似的跑上岸。那狼倏地消失在暮色中。再看这孩子的背部一层皮已经没有了。
    外婆说这个恐怖的故事在于告戒村民们:不要只顾着劳动,还要想到孩子。但我而今倒认为,如果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那孩子的母亲倒要感激那条狼,那条狼完全可以把孩子叼走,但竟不忍心,只是在孩子身上作一番温存舔舐。当然孩子那香甜娇嫩的皮肤是断然禁不起母狼那粗糙的舌吻。留下一点记号也算是对那位粗心母亲的善意提醒,假如遇到的是完全没有人性的恶狼,那么后果更是惨痛。
    还有一回,跟大人们到附近的山野铲一种可用作燃料的巴埂草。大概旷野的冷寂使人们产生丰富的联想,人们也喜欢用说话填补心头的空旷。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妪说了一个关于狼的故事。说是她过世的父亲曾亲身经历的事。一天,老爷子在外赶路,累了,随便在野外一个石头上坐下,从腰间拔出烟枪,点燃了一锅烟。一阵喷云吐雾,一袋烟的工夫,看看日头不早,便对着身边一块灰麻石咄咄地敲着烟锅。插好烟袋起身便走。突然看到身旁的灰麻石也立了起来,竟是一条老狼。老爷子吓得差点没尿裤子,但那老狼却像绅士一般走向了远方。
    这个神奇的故事反倒说明狼对人并没有十分的敌意,似乎很想与人交流,无奈语言成了障碍。
    后来还听说,五条狼结成的群便成了神,所以有“五狼神”之说。但五条狼如何的神话,倒不曾听说过。只是后来看了贾平凹先生的怀念狼,才让我眼界大开。那商洛地区崇山峻岭,正是狼群出没之地,那里自然有着更为传奇的狼故事,小说真有点像狼故事的大汇编,看了总让人魄动心惊。
    但贾平凹先生最终所感言的是狼正在消失,而人类也在退化。的确“狼来了!”过去无论孩子还是大人乍一听都要心房一缩,而现在很少听得这样恐吓的话语,即使听得也不会让三岁的孩童感觉恐惧。因为在现在的孩子意识里狼已经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至多想到的是动物园里那被圈养而目光里退却了几多野性的家狼。
    二、鼬
    鼬,我们这里叫黄鼠狼,主要栖息河谷、土坡、灌木丛以及田间或树下的洞穴中。介于丘陵和平原之间的家乡正是鼬的生活环境,鼬在这里是极为普遍的。这种动物行动也很诡秘,很难寻觅到它的行踪。
    每当在夏日的午间,村民正在午休。家养的鸡崽子乘主人午休,穿过洞开的后门,偷偷潜入菜园中觅食。困倦的村民睁眼闭眼懒得理会,依旧流着口涎打着呼噜。
    突然,后园子里的鸡崽子们从喉管间发出喑哑的警告声。园子里明晃晃的飘着游丝的空气突然凝固了,就像一根绷紧的弦,一触即发。凭经验这园子里已经遭到了不速之客的入侵,村民总会从浅梦里猛然惊醒过来,站到园子当中咄咄地大声训叱。只见园中那几只偷食的鸡子一个个潜首低回,颈翎倒矗,似乎在不知深浅地警告伺机偷袭者不可跨越临近自己的最近防线。大概听到主人的呵斥,只听得玉米叶一阵惊怵,一条细黄的身影如一道闪电一闪而过。
    这在农村是极其常见的情形了。黄鼠狼的确没有什么好声名,但我们这里的人们很少去竭力相残的。尽管有“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说法,但村里很少听说谁家的鸡鸭被黄鼠狼叼走。
    从前也看到家中堆杂物的角落有几盏捕捉黄鼠狼的弓子,是粗毛竹做的,呈一个三角尺的形状,中间由一根极有韧性的竹条。
    记得二哥曾经用力扳起发条,微微扣住,上端纤细的丝线系着一块猪肉一类的诱饵,放在后园黄鼠狼经常出没的幽径。二哥说不管黄鼠狼多么的狡猾,总抗不住好奇心或心存一丝的侥幸。我们静静地在家守侯,大概过了几个钟头,我也早已忘却了捕捉黄鼠狼这当儿事。到了午间,突然听得咔嚓一声,接着听到翻滚声磕绊声,继而听到孩子般的嘤嘤啜泣声。
    分开草径,寻声探去,只见一只黄鼠狼被弓子夹着一条腿,在试图使劲挣脱,但只能徒劳的增加痛楚。那家伙扭曲着细长的身躯,排放出难为的气味,那气味足以把我晕倒。祖父闻声出来,训斥我们一番,我们只得放生。那家伙虽然折了一条腿却依然迅捷,打了一个滚,便消失得没有了踪影。
    后来听祖父说,曾经有村民挖后院池塘,发现一窝稚嫩的黄鼠狼崽子相互蜷缩一处惊怵地看着眼前几个拿着铁锹的汉子。这爷儿几个正准备举起手中的铁锹往下落。这时,突然从草丛中闪出一个金黄色的母黄鼠狼,嘤嘤地啜泣着。那母黄鼠狼突然在爷儿几个面前立了起来,抬起下垂前脚,人模人样地作起揖来。爷儿几个都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惊呆,都松脱了下手中的铁锹。那金黄色的母黄鼠狼,一次次地叼着幼崽离开了险境。这黄鼠狼极有灵性的,据说伤害有灵性的动物是会遭天谴的。
    听了这个故事,我对黄鼠狼产生了一丝敬畏,再也不去惹它。
    后来知道黄鼠狼原来是老鼠的天敌,这狼性是针对老鼠而言的。黄鼠狼能钻进老鼠的洞里把老鼠叼出来,它的速度也比老鼠快得多。老鼠见了黄鼠狼只有束手待毙的分儿。黄鼠狼很灵透的,很少去伤害村民的牲畜,只是没有猎物而为了延续生命才去给村民家的鸡子拜年的。
    三、狐
    狐狸是最神秘的动物了,记得长辈们总是反复叮嘱:千万不要去惹它。还说狐狸大仙和黄鼠狼大体相似,只是体形比较柔和。最为简便的区分就是狐狸的嘴部是黑,村民用“乌最嘴子”来形象地称代。
    记得,我家与东邻之间是一仄逼幽深的小巷。有一天,小巷中传来一种嘤嘤的啜泣声,如孩儿啼哭一般。出于好奇,我寻声搜索,发现这奇怪的叫声发自东邻墙脚的石隙罅。只要有大的动静,声便会戛然而止。家里人说是狐狸大仙,不能乱说,还说出种种恐怖的故事,要孩子们全当视而不见,听耳不闻。而我家东邻是一个远近闻名的悍妇,竟不堪骚扰。一日,她先说一些诛心话,继而怒火中烧,用木棍在石洞中一通搅和。这嘤嘤哭声也居然安静了好几日。后来她家里接二连三地失窃,最后连自己的绣花鞋都被人偷了,她骂了好几日自然没有谁去搭理。后来有高人提醒,她才恍然大悟,想到自己大概得罪了狐狸大仙。她一连几日都在巷子里摆一桌果品,烧香供奉,后来她家里失窃的物件竟一一璧还。
    这是发生在身边的真切的事,人们对狐狸更加敬畏,奉若神明。
    前几年,在现在住处附近的草丛间,看到一个黄色的影子在优雅地跑着,嘴是黑,动作要比黄鼠狼千倍的从容。我说:“狐狸,狐狸,这里竟有狐狸!?”旁边一个年长者压低声告戒我:“不能说,这里的确有一窝,千万不能惹它。”他还说他们所在的单位原先一个职工因为对狐狸大仙不敬而遭不幸的故事。
    那个职工和工友看牌,小便急了,就在草丛边捋起衣裤往草丛里小便,那腥臊热辣的小便正淋到一只受伤的狐狸身上,那职工还一路追着浇淋着,回来还对桌上的牌友吹嘘一番。不久,那职工竟发烧烧死了。
    还有一次,我看到几个村童在公路边的沟嵌中掏螃蟹,在草丛中捉住一只乌嘴的狐狸。其中的一个村童倒提着狐狸蓬松的大尾巴,狠命地往硬地上摔打,那只可怜的狐狸抖动着抽搐着,那孩童还嘻嘻哈哈若无其事。当时我想再厉害再通灵的野兽若遇见懵懂无知的蒙童也只能认命晦气。面对不知敬畏从何来又从何去的蒙童,大概上苍也只能摇头叹息吧。
    我也想狐狸的确是很聪明的动物,而聊斋故事更是强化了人们对狐狸的敬畏,狐狸似乎是另一世界里和人类有着同样智商的一群奇奇怪怪的小人。在人们的眼里狐狸似乎随时就地打滚摇身一变成一个美女或一个老妪或一个须髯纷飞的老者,它非但比人更人,还能通向神秘幽冥的黑洞洞的世界,因此,称为仙。但这些敬畏也将随着时日的流转蜕变为任后人嘲笑的愚蒙故事呢。
    这些个动物都既有灵性,和人类一样都是造物主的杰作,只是人类更多一些贪婪与自私,但假如地球上只有一种直立行走的动物,那也许所有物种最终会将在地平线上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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