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挂了电话后，一回头看到了我，原本阴沉不耐的神情消散了许多，但我还是捕捉到了他残留的坏情绪。
    昊昊则是欢喜地冲我招手，“许阿姨，你又来看我了！”
    “嗯，你看。”我手里拿着一套卡片，是变形金刚珍藏版卡片，我特地淘来的，早就想送给昊昊，今天正好给他。
    昊昊收到这份礼物，激动得差点在床上跳了起来，裴珩严厉地看了他一眼，他才克制着没欢呼出来，只是开心地对我道谢，“谢谢许阿姨！爸爸，许阿姨真好！”
    裴珩上前摸了摸昊昊的头，应了一句，“嗯，她当然很好。”
    第580章 我做不到
    听到裴珩夸我，我颇有些陌生的感觉，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赤裸裸地夸我很好。
    昊昊立马朝着我挤眉弄眼，似乎在笑我和裴珩。
    “许阿姨，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我爸爸夸女孩子，连我妈咪他都没夸过！”昊昊童言无忌，脱口而出。
    “咳咳！”裴珩立马咳嗽了两声，昊昊缩了缩脖子，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就赶紧低着头玩卡片，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我觉得很意外，按理说，昊昊应该希望陶雪和裴珩在一起，我再怎么对他好，也替代不了他的妈妈才对。
    可是这几次，我发现他似乎在有意无意地撮合我和裴珩。
    要是陶雪知道他这么做，岂不是会气死？
    “今天怎么会过来？”裴珩朝着我走了过来，示意我出去聊。
    我看了一眼正在专心玩卡片的昊昊，他现在已经瘦的可怜，而且因为化疗开始脱发，只能戴着帽子，看起来没一点血色，让人揪心。
    到了病房外面，我问裴珩，“还没有找到合适的骨髓吗？”
    聊到这个话题，裴珩似乎有些烦躁，他眉心一拧，声色很淡，“找到了。”
    我顿时心里一喜，“真的？那为什么还不安排手术？”
    “昊昊的身体还有点问题，需要先处理好。”裴珩的回答让我感到很不解，昊昊身体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白血病，只要进行完移植手术，术后恢复良好的话，他就可以继续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大。
    还能有什么问题？
    接着裴珩告诉了我一个让我感到无比错愕的事情，“他应该长期处于营养不良的状态，而且服用过一些药物，抑制了他的生长，所以他比同龄人看起来要瘦小，现在要先将他的身体调理过来，再进行移植。”
    我感觉自己没听懂，但是又隐隐猜到了什么。
    毕竟，陶雪前不久还给过昊昊一些不应该服用的药物，难道说以前她就一直在给昊昊吃？
    “是陶雪做的？”我只能想到她，虽然她是孩子的亲生母亲。
    “我不能够确定，因为昊昊否认了。”裴珩摇摇头。
    我感觉有一股火气，从心底窜了起来，看来之前昊昊不仅仅是心灵上收到了虐待，而且身体上也受到了伤害，怪不得陶雪会那么毫无限制地让昊昊喝可乐，甚至不吃饭都行，原来她根本就不把孩子的健康当一回事。
    相比之下，裴珩反而比较淡定。
    我忽然有些怀疑，陶雪真的是昊昊的亲生母亲吗？怎么会做出这种毫无下限的事情？
    “一定是陶雪做的！”我几乎百分百确定，有些咬牙切齿地说，“她真的够狠，我不懂她是怎么为人父母的，总之，我不会再让她伤害到昊昊！”
    我的话音刚落，就看到昊昊的身影蹑手蹑脚地从病房里走了出来，但是保镖拦住了他，他垮下小脸，眼巴巴地看着我们这边。
    从裴珩口中得知了昊昊这么惨的情况后，我心里更加觉得他可怜了，便快步走了过去，牵着他的小手，带着他走出了病房，裴珩只是看着我们，没有阻拦。
    我带着昊昊出去，他自然十分放心，况且现在应该是我比他更加操心昊昊。
    “我带他去下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对裴珩说道。
    “好。”裴珩微微颔首，大概是知道我有什么话想要对昊昊说，所以没有跟上。
    我带着昊昊乘坐电梯下去后，并没有离开住院大楼，因为外面很冷，我只是带着他在一楼大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想和他聊一聊心里话。
    昊昊有些紧张地看着我，“许阿姨，你是不是生气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生气了？”我一直没有松开昊昊的小手，反问道，
    “因为我知道当初你和我爸爸离婚，是你提出来的，可是我刚才想要撮合你和我爸爸，你肯定很不开心。”昊昊心虚地不敢看我，说的话既懂事又让人心疼。
    这么好的孩子为什么会投胎到陶雪的肚子里？我真是感到不值。
    “昊昊，阿姨没有生气，但是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能诚实地回答吗？”我软下语气，轻声问昊昊。
    “好。”昊昊点点头。
    小家伙虽然答应了我，可是一旦我问到了关于陶雪的问题，他就会下意识地维护，根本做不到诚实地回答我。
    我问他以前有没有服用过陶雪给他的药物，他全部否认，似乎已经猜到了我的用意。
    就在我还打算继续问下去的时候，昊昊瘪了瘪嘴，看着我，一副很为难的模样，“许阿姨，你别问我了。”
    “昊昊，我只是担心你。”我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的，但是我妈咪不会害我的，她跟我说，等我的病好了以后，她就来接我离开这里，我答应了。”昊昊低着小脑袋，声音听起来有点难过，“虽然我很舍不得你们，但是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这番话未免有点太成熟了，我一时无言。
    昊昊又接着说，“许阿姨，我爸爸还是很喜欢你的，只要我走了，他就可以继续追回你，对不对？所以我愿意跟我妈咪离开！”
    “昊昊，我不会再和你爸爸复合的，所以你不要为了这种想法就勉强自己，如果你不想跟你妈咪离开，那我——”出于情绪上的激动，我一时脱口而出，但是到最后又戛然而止，心情复杂。
    我能怎么样了？昊昊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并不是裴珩的亲生儿子，等到他病好了，裴珩大概率不会再管。
    如果不让昊昊跟着陶雪离开，难道我能取代他的父母，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一直照顾下去吗？
    我承认我做不到，不仅仅是因为昊昊并不是我亲生的孩子，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的亲生母亲是陶雪。
    我不想和陶雪再扯上这种关系。
    昊昊充满期待地看着我，如黑色水晶一样明亮的双眼让我有种被灼烧的感觉，移开了视线，我知道他在期待什么。
    昊昊不傻，他以前经历过什么，心里会有数，一直维护着陶雪，应该是他心底不愿意去承认自己受到过伤害。
    第581章 热脸贴冷屁股
    “昊昊，如果你真的想和你妈咪离开，阿姨会很想你的。”最后，我到了嘴边的话，变成了如此冷淡的回答。
    昊昊眼里的光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但他还是懂事地笑了起来，“我知道的，许阿姨，你一定会很想我的，等我长大了再回来看你！”
    我的心里不是滋味，以我的能力，多养个孩子当然没问题，甚至之前我以为自己不孕不育的时候，还考虑过领养一个孩子。
    可是昊昊的身份……
    “嗯，阿姨有时间也可以去看你。”我还是克服不了心里那一关，况且我相信陶雪也不会轻易地把孩子让给我来抚养。
    昊昊站了起来，小脸上挂着笑容，他张开了小小的双臂，向我讨要一个拥抱，“许阿姨，我想抱你一下！”
    我弯腰抱住了他。
    “好了，那我上去找我爸爸了。”昊昊很快松开了我，看起来若无其事。
    “好。”我点点头，想要起身送他上去，但是他拒绝了。
    “许阿姨，我自己上去就好了，你一定也很忙，其实不用经常来看我的，我有两个保镖叔叔陪着我，不无聊，还可以玩卡片，看动画片。”昊昊一本正经地对我说，仿佛是担心耽误了我的时间。
    我愣住，还不等我回答，他已经转身一溜烟地跑进了电梯里。
    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医院，刚才我已经去看过我爸了，现在确实得回去看看孩子。
    结果我刚到车上，就接到了裴珩的电话。
    他问我，“你刚才和昊昊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啊，怎么了？”我的心稍稍悬了起来。
    “他回来以后也不说话，忽然就去洗手间里待了好一会儿，在里面哭。”裴珩的语气很无奈。
    我心里一堵，看来刚才我的那个反应，还是给了昊昊打击，就不应该那么说的，给了他希望，又让他失望。
    裴珩的声音再度从手机那头传来，“他出来了，说是想他妈妈……”
    “好吧，你安慰一下他。”我不知道能说什么，我能感觉到现在昊昊对我的依赖和信任，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挂了电话后，我的心情越发地复杂起来，裴珩的话加重了我心里的愧疚感，回到家以后，我去抱起了明初，在他的小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然后又换上洛洛，似乎是想把对昊昊的那种愧疚，补偿在他们的身上。
    ——
    自从那天以后，我就有些不好意思去看望昊昊了，每次去医院，也只是看一看我爸，然后回家。
    我爸现在改了治疗方案，但是也遇到了更大的难题，就是他换了治疗方案后，他的手术难度反而大大提升了，这家医院目前没有人敢动。
    我和我妈忧心忡忡，着手开始寻找其他医院。
    “要不让小于也帮忙一起找一找？他可能在医疗资源方面比我们更熟悉。”我妈忽然提起了于一凡。
    我妈口头上说不再勉强我和于一凡，但是我能感觉到她内心对于一凡的印象依旧很好，并没有被我说的那件事情真的改变想法。
    她能够不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我身上，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我们先自己找合适的医院，不要什么事情都找他。”我拒绝了。
    我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坚持己见。
    “意意，是不是裴珩和那个孩子也在这家医院？”忽然，我妈问起了这个问题。
    “嗯，你怎么知道的？”我没有否认。
    “我昨天看到了，你说怎么那么巧，他之前不是让那孩子在a市治疗吗？”我妈皱着眉头，“我总觉得不太安心。”
    这次我妈的担心并没有错，裴珩确实是为了我才来这边，前提是，他以为我得了癌症，快没命了。
    我看了一眼我爸，他正在闭目养神，一提起裴珩这个名字，他的眼睛就立马睁开了，非常严肃地盯着我，等着回答。
    两人就像审讯犯人似的，眼神锐利得让我感到压力山大，我只好将裴珩过来的原因告诉了他们两个。
    这时我爸躺不住了，他坐起来非常痛心疾首地质问我，“许知意，你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骗人？你骗我就算了，怎么能骗裴珩呢？你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快点，去和他说清楚，让他回a市去，他在这个医院，我住院都住得心情不好！”
    他的话音刚落，我的余光就看到了病房门口的人影。
    让我爸住院都住得心情不好的男人，此时拎着果篮，正站在门口，脸色微妙。
    裴珩深知我爸妈对他的态度有多差，还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