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当他看到雷廷时,这种感觉就忽然像好不容易充了点儿氢气进去的气球被扎破时那样消失不见了。
“是你啊,雷哥。”罗锡安小声向雷廷打招呼:“好巧。”
“是很巧。”雷廷向他点了点头,眼见自己在这儿似乎是对他自信心的一种打击,于是和气的与他道别,声称自己要提前去看看本系教学场地位置,飞快溜溜球了。
罗锡安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神情古怪了片刻。
随后,他紧了紧手里的一颗握力球,走向了这里的公共战斗训练场方向。
……
从二年级开始,各系除一些较为普通的学生外,就要开始对精英学员分门别类,进行专业性质的小班教学了。
超能机甲系的专业特化倾向有三个:突击、支援与特种。
顾名思义,突击类机甲师负责全方位硬碰硬与攻敌必救之处,这个专业特化倾向报名要求是‘超能具有强力攻击效果’。
支援类机甲师负责战地医疗、目标保护、机甲维修与资源输送,报名要求则是‘超能具有守卫、治疗或增益效果’。
特种类机甲师负责一切分属于‘特种作战’的工作,这个类型极其神秘,报名要求是‘超能具有隐匿、干扰、诱导、转化等效果,或适合隐秘刺杀任务’。
很好,打眼一看,雷廷三个都能报。
‘阳星’的力量之中,对外的那部分可是绝对的破坏力强大,而且可以通过调动人体内金属成分达成伤病恢复加速,并且……通过一些精细操作手段,他如果想暗中杀死一个人,非常简单。
简单到甚至可以让死者状态合理到尸检都查不出问题来。
但难过的是,现实不是小说,他不能一次报三个特化专业的名。
毕竟一个人的时间精力都是有限的,以往也曾出现过像他这样适宜复数分支的学员,他们没有一个成功拧过时间的考验,后来甚至直接都是拧不过学院了——一次进行三个分支的学习,学校也怕你过劳死啊……
雷廷叹了一会儿气,带着冷静温和的表情在他最适合的突击分支处报了名。
虽然这并不出学院论坛讨论这位明星学员的大家所料,但他的到来还是使得报名处管理老师高兴极了,对方带着满脸笑意,飞快给他走完程序,然后将突击分支学员的特制数据板往他怀里一塞,速度快到好像怕他不接似的。
哭笑不得的点头道谢后,雷廷按指导将这可折叠的数据板收作一把折扇或机械长方体似的小玩意儿揣进口袋。
随后,他快步登上楼梯,从一道边缘被斥力屏障封闭的悬空廊桥,走向突击特化分支的专用训练场,准备好好熟悉一下他接下来几年将会挥洒汗水的地方。
但很快他就接到了一条讯息——那是来自‘校长’的消息,她通过‘太平洋’告诉他不必在其它训练场地多费手脚,除上课教学外,他会有他的专属训练场地,就像每个受到学院重点栽培的学生那样。
——那他今天就没什么别的事要做了。
雷廷松了口气。打了一整个实习期的架,他也想短暂的休息一下……
不过,休息的话,要做什么呢?
机械廊桥边缘,黑发少年微微放松一丝,眺目远望这广阔到一眼望不到头的‘学院’内部空间。
不知为何,那些悬空廊桥与钢铁教室之间的空处……他总觉得,那些地方好像少了些什么。
是什么呢?
不知道。
大概只是在懂得如何感应金属用途并学习了大量机械知识后,‘金属操纵’带给他的错觉吧……
雷廷眯了眯眼,望着灯火通明的星球内部,那唯一略暗一丝的孔隙。
那道孔隙周围有着一层层涡轮似的裂片结构,最薄处约厚五十公分,最厚处接近星球内部的钢铁外壁,也就是十一千米。
层层嵌套的结构……无论是超能本身还是科技知识都在告诉他,它是可以被打开的。
可是……打开的话,是拿来做什么的呢?
雷廷缓步行走,目光从四面八方偶尔经过的高年级学生们身上掠过,又在星球内那些庞大无匹的老式承重框架之间逡巡。
不久之后,他的目光猛地一定,眉头皱起,盯着不远处一根巨柱结构。
——那是……
“……液压柱?”雷廷愣怔的看着那柱身极其适合用来顶重抬高些什么的结构,喃喃自语。
“只是长得像液压柱罢了。这是第三次全面战争时期的设计,当然不会是那么古早的东西。”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边的瓦伦轻声道,“但你的猜测方向没错……它们的作用,的确与‘液压升降立柱’相差无几。”
“……”雷廷眨了眨眼,转回头去,看向那张俊美的脸。
瓦伦这会儿正仰头看着那些机械结构,目光扫视其内部细碎的划痕与伤疤。
他仰头时,侧脸与下颌的线条干净明朗,脖颈的扬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凸起的喉结让雷廷的目光闪烁了片刻。
“找到了。”他说。
找到什么了?
雷廷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了一道疑似液压柱的结构上,有着一片被什么锐利物品刮切出的老旧伤痕。
“据说这所学校的学生在毕业离开这里之前,都会给这里留下点儿什么。”瓦伦出神的看着那片伤痕,轻声道:“他们有的留下了签名,有的留下了物品,有的留下了令人称道的文章,也有的在‘太平洋’的虚拟系统上留下了一个个专属后门……”
前头的还好,听到最后一个,雷廷眼角一抽:你们这帮信息工程系的家伙,就不能留点好的??
“……而二十四年前,‘星流’离开这里之前,是在那些再也不能使用的行星战舰承重泵上,刻下了‘star-flow’这个词。”
瓦伦轻声道。
“其实他本意只是在骂一些人,但因为这个,他临毕业还是吃了个大处分。而在处分通知里,这个词汇,第一次被用来指代他本人。”
第39章
‘星-流’。
下行的群星,坠落的群星,无可救药的群星。
青年人气盛啊!见了一些事就意难平,他忍不住要拔刀,可那刀锋能向谁去呢?师长仁爱,亲友欢欣,所有人都笑着看他,因为他们看不到他看到的那些东西。
他们看不到城市的阴影里有人在受苦。看不到边陲之地有族群被欺压数百年。
看不到孩子被制作成养料。看不到星空中焚烧的火线正在逼近银河边缘。
看不到花朵在未能盛放的时候就枯萎。看不到深空中投来的恶念。
看不到那人们在本该被稳定管制、却因贪腐而不得不放任自流的行星风暴中皮崩骨烂,生命像雪一样消散。
或者说,他们看到了,但他们无动于衷。他们不去考虑改变的方法,因为那刀一般的大风没有刮在他们身上。
他们受益,在吃人肉喝人血的世界里,总有人天然受益。
正如他那些看似热衷于慈善事业的家人与朋友一样,他们做着吸血的生意,偶尔抛出一些伪善的好意,也并不在意自己的善款最终去了哪里——反正那点钱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要用那钱购买的名利也已经到手了。
事实上,伊文海勒·康,他并不愤世嫉俗,也不觉得所有人都有义务向他人伸出援手。
他只是愤怒。对自己愤怒。
——为什么我要看到那些呢?
——为什么我会拥有帮助他们的能力呢?
——为什么我天然站在想伸出手去的立场呢?
——为什么,我要知道,一切流于表面的欢乐,都不会长久呢?
好好的偏远居民星被星盗占领,官员与星盗同流合污,任由被星盗拆毁的星球化环境调整系统得不到修缮,最终本地人在销肉磨骨的风暴中十不存一。
而他竭尽全力救下的那些人,也在那颗行星莫名其妙被军部列为资源采集目标的灾难中,与星球一同消逝,化作一串冰冷的数字。
如此之类的事件,他见的太多了……被变成了星际制毒基地的星球、被变成了人类养殖场的星球、被杀死在他面前的人、在人间地狱中堕落的人……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血泪的教训。
整个第七军团——不,整个军部,乃至于整个联邦高层都腐烂了。
他去找上官,他们不在乎。他去找家族人脉,他们拒绝帮助。他发布消息,消息被即刻删除。他试图拔刀为那些人而战,星舰的炮口对准了他,针对家人的死亡威胁也即刻传达。
他没办法,只能让步,一次次让步。
直到最后,只要看到歌舞升平的首都星系,就想吐想哭。
这多令人痛苦啊……人有那么多种选择,为什么他无法忍受其它选项呢?
瓦伦微微闭眼,轻声叹息。
年复一年,厌恨的愠怒在他心中酝酿。他将自己变成圆滑到可以依靠每一种不同面貌去达成目的的人,等待一个机会的逼近。
——只要你还对黎明抱有期待,就总能从无限睡梦里醒来。
伊文海勒痛恨自己心中这份天真到使人发笑的期待。
然后他拔出那柄刀,从与生俱来的欢欣睡梦中醒来,走向黑暗深处。
“星流。”他轻声呢喃这个词组。
star-flow。
星空像瀑布一样飞流而下。其中,有不计其数的人正在、将要、必然为一个个荒诞的理由而死去。
于是他将它刻在这里,也刻在了自己的心脏上,刻在了自己的人生中。
真好,不是吗?而这个称呼的存在,本身就在反复提醒伊文海勒:不能停下!你还有你的未竟之业!
但他从来都难以对任何人,将那一切再宣之于口。
“……你还好吗?”雷廷轻声问。
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悲哀太庞大了,这让他不由得伸手按在了对方肩头上,试图给予对方一丝支撑的力量。
“……没事。”瓦伦轻声道。
“知道这么多,难道你是‘星流’的粉丝?”雷廷谨慎的猜测着,“看你之前用他的角色打游戏时还挺顺手的……”
“我只是习惯了做好一切准备。”瓦伦耸了耸肩,将目光从那道已被岁月磨损的‘签名’处收回来,“这里大部分东西我都能给你说个典故出来,信不信?”
“信。”雷廷爽快的回答道。
“……”瓦伦愣了一下:“……你为什么会信?”
“难道你不能?”雷廷也愣了一下。
瓦伦呆呆的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我还真能。”
随后,他那总是带着一丝疲惫的脸难得的轻松了起来,笑着侧身碰了碰年轻人的肩头,带他往不远处贯穿整个星体内部、负责进行自然空气净化的立柱式植物园走去。
一边走他还一边向雷廷介绍着周围几乎每个有趣建筑或摆设的来头,明明是个理论上第一次来的商人,却表现的像是个话很多的导游。
雷廷就还真认真听着他的介绍,毕竟这些东西真的很有意思。
诸星见我[星际]/星际社会反派禁止[穿书]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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