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赞在这里的中心广场看见她。
穿着牛仔蓝的上衣,金色的宽腰带松松地系在腰间,墨蓝色的百褶裙自由地散开,她就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头上戴着格子贝雷帽,笑脸盈盈地逗弄着白鸽。
距离上一次见面过去多久了呢?他脑子里数着日期,一天、十天、一百天。
他已经从海军离开,一个人背着简单的包裹四处走着,时不时在报纸上看见她的消息,库赞注意到她的头发短了又长,长了又短,期间还换过几次发色,不过还是原本的灰金色最好看,他看着照片饶有趣味地点评,一边等着贝利的海鸥愤怒地催促他给钱,过气的大将不得不在对方啄上来之前掏出钱包。
卷发被懒懒地披在脑后,说起来他们两个都是这样的自然卷,库赞记得曾经在船上的时候,还煞有其事地问她打理麻不麻烦。
“欸?您是说头发吗?”
娜娜莉后来告诉他,自己总觉得当时库赞一口一个小姐让人心生警惕。
但她忽略了自己才是界限感最强的那个。
“唔,对我来说的话,还是喜欢用这个牌子啦。”
女孩子兴致勃勃地讲解自己对护理的心得,后来有一天偶遇的时候,她拍一拍脑袋,从口袋里掏出给他:“中将大人要不要试试看呢?男款的话,应该不是很香。”
他当时是怎么回复的,库赞已经忘了,但是少女脸上柔软的笑容却一直记忆着,哪怕最后他们对峙又战斗,高层对她的行为气得跳脚,战国元帅在办公室批评他小看对手,库赞脑子里还是想到她嘴角的弧度。
当然,他不是为了爱情昏头的毛头小子,该出手就出手,他当时动起手来也没有心软,这和多年前的奥哈拉不一样,面前的革命军不需要这种东西。
“库赞先生!”
声音打破他的回想,他看着对方惊喜地取下太阳镜冲他挥手,“好久不见!”
哪怕许久不见,对方的模样却让库赞惊觉,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忘记。
她笑起来的浅浅酒窝,眼睛弯下来的弧度,警惕的样子,和自己虚以委蛇的对峙,跳船前的最后一个眼神。
库赞手拿着自己的背包,迈着腿坐在她身边。
还是熟悉的洗发水香味,他漫无目的地想,嘴巴里还是像许多年前一样叫她:“好久不见,小姐。”
这里是一座普通的小岛,没有浪漫的传说,没有宏伟的历史,没有伟人也没有海贼,人们平平无奇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也是她一直以来想要实现的东西。
库赞手随意地放在椅背上,他有两个多娜娜莉那么高,臂展也长,轻轻松松就把女性围在身边。
她毫无知觉,还笑得开心,问他最近玩得怎么样。
真是古怪的小姐,所有人都知道大将库赞和赤犬一战后失去一条腿,离开了海军,有人还笑他是落败家犬,只有她好奇地问他散心的地方有什么推荐。
“啊,这么说的话,有一个地方的温泉很不错。”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这像一个邀约。
“欸,好厉害。”
这样的话不知道是捧场还是敷衍,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有时候,如库赞也会为年轻小姐的话术而挫败。
她洁白的侧脸如初,如果说第一次见面时还有着少女的青涩的话,如今便令人心惊。
库赞注意到不少人都在悄悄注视着,只不过普通人几近畏惧这样的旖丽,直到他上前打破僵局。
也对,毕竟是二十四岁的成年女性了,他想着,不再是当初对他说谎还带着僵硬的少女,而是在世界会议上面对质疑也从善如流的总督。
不得了不得了,看着年轻的女孩子变得这么厉害,库赞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啊!我知道这座岛上有一家很美味的店哦,库赞先生,要不要晚上和我一起去?”
女人语气中还带着亲昵,仿佛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可以随意吃饭的关系,她抬手看了看腕表:“我的话、待会还有一点事,可以吗?”
她望过来的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亲近,随着他的答应而露出欢欣。
“真是太好了!那么我先走了,晚上见好吗?”
他翘着腿,目送着离开,突然想到自己似乎总是在看着她的背影,下一秒又唾弃自己怎么像黄猿口中爱而不得的怨妇。
当年他回到马林梵多,黄猿也结束自己的任务,笑着在战国的办公室里看书,被后者无奈制止后还说得大声:“捏~老夫只是觉得这样的剧情好动人。”
封面上的《霸道海军俏海贼》几个大字花得令人眼疼。
他当时还在一本正经地思考:“不,她不是海贼。”
惹得黄猿哈哈大笑。
库赞懒散地看着鸽子在椅子上跳动,半晌,他叹了口气。
“真是太糟糕了吧。”
太阳逐渐落下,库赞慢慢地走在街道上,看到店面的时候突然后悔。
谁能想到这么一座普通的小岛上竟然还有这么精致的西餐店?
进出的人西装革履,库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普普通通的V领短衫,衣柜里穿了好多年但是舒服的兜帽外套。
不,其实他也是有品味的。不知道怎么解释,库赞挠了挠头,啊,如果是这种地方的话,会不会让她困扰呢。
可是现在再去买一套衣服,也太夸张了吧。
怀揣着自己也不明白的心绪,库赞脚步一转,去了隔壁的店铺。
……果然还是太夸张了。
看着走过来的女性,他头一次坐立难安。
对方还是穿着下午那套活泼靓丽的裙装,随着走近看清楚他的打扮,眉毛有些许的上挑。
在库赞觉得自己需要发动冰河世纪给自己降温的时候,她突然笑出来。
“果然,库赞先生穿起西服来最帅了。”
现在他是真的需要给自己降温了。
这一顿晚饭时间仿佛一瞬间就过去,在他反应过来后,两个人甚至已经走在长长的楼梯上,畅快地聊着什么。
他们的话题天南海北,一会聊到她不省心的弟弟们,一会是库赞喜欢喝的鸡尾酒,从她领地的大事小事,到最近世经报上的谣言。
“竟然说我的情人遍布伟大航路,摩根斯到底在想什么啊?”
她无奈地和他抱怨这些流言蜚语,手臂散漫地在空中飞舞,像自由落地的花瓣。
“阿妮亚竟然还在报纸上说,总督的丈夫不必只有一个。真令人头疼。”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零碎的话题,在这个时候就不像一个游刃有余的政客或者野心勃勃的革命家了,而是无奈自己骑士添乱,于是向难得一见的友人倾诉自己苦恼的年轻女性。
这里的楼梯很长,她走在前面,库赞慢悠悠跟在身后,踩着她的影子一点点往上挪动,两边是葱密的树荫,身后依稀可见钟楼的刻度在一寸一寸向前。
库赞盯着她的步子,对方穿着复杂的漆皮高跟,套着中筒袜,要过去快十年,库赞从中将升职到大将又离开,对方的事业也步步高歌,心气从来没变过,喜欢的搭配也没变过。
还在船上的时候,所有的女仆都要穿着一模一样的服饰,她还带着隐藏面容的眼镜,但库赞就是可以从许多人的背影中认出她来。
“库赞先生,是我话太多了吗?”
听到这一句他才发现自己许久没有开口,对方站在高几阶的楼梯上,窘迫地欲言又止。
这个高度让他恰好正视她的脸,夹杂在昏黄的灯光下,似乎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含着泪。
那个时候库赞只觉得对方很狼狈,就像濒死的极地动物那样需要帮助,喂巧克力的时候一口一口也像小动物一样。
后来回想着又觉得是可爱得几乎心痒,让他不止一次梦见。
为什么今天总是想到过去呢,库赞想不明白,他一向是个懒散的人,但不代表他愚钝。他们并不是在那之后就再也不见了,相反海军和革命军总在许多场合遇见。
但他偏偏最记得那一艘船上的时间。
他看见对方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心中突然一动。
“这是……?”
库赞曾经在时尚杂志上看见一条蓝灰色的洋裙,一时冲动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可以送的对象。最终也是留在手中,放在别墅的衣柜里吃灰。
那款杂志上的搭配就是这样一条项链,单层,设计师别出心裁地在上面系了一只跃动的星星。
她低头,“这个吗?”
柔软的手背抬起星星,“是我曾经在杂志上看见的,说起来当时本来还想着把一套搭配都买下来的,不过攒够钱后写信去问,店家却说裙子已经卖出去了。就只剩这一条项链。”
“不过我想,对方也一定很喜欢这条裙子才会买断吧……啊,现在想起来还是好可惜。”
“的确很喜欢。”库赞勾勒着她清丽的眉眼,低声念道。
“欸?什么?”
展露出的疑惑也是足够可爱的,库赞笑出声,觉得自己所有的疑虑到这里都已经分明,黄猿曾经说得对,他就是昏了头。
他干脆跨上台阶,低头靠在她耳边。
耳廓不安地动了一下,似乎害怕这样的近距离,库赞仗着自己的身型含笑俯身,仿佛要给一个用力的拥抱。
说到底,丰富的阅历让他足以游刃有余地应对所有事,他曾经站在权力和实力的顶峰,但依旧为自己即将吐露的话语忐忑而喜悦。
他后知后觉地想到今天的餐厅里都是成双结对的男女。是什么节日吧,不过这一点并不重要,因为这一句话已经在他心中藏了许久。
背后的指针指向十二点,钟声悠扬地敲响,它不沉重,反而向着天上飞去。
“我在说,美丽的小姐,今晚有空吗?”
IF·库赞情人节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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