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他们分手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徐小英总觉得方以诺的出现好像只是一场梦境,她还是日復一日过着一样的生活,他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只有偶尔徐母又提,她胸口的刺痛感才会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水彩习惯是先画浅色再叠深色,因为反过来浅色是盖不住深色的,但油画不是,油画顏料较具有可塑性,画不好、画错都可以修改、重復使用。」老师站在前头简单说明着画种类的差异性,徐小英看着走神几秒,直到正式开始画以后才将记忆里的画室拋诸脑后。
自从离开方以诺的画室后,她戒不掉画画的习惯,找了坊间推荐的油画课程重新学画。从基础概念开始学画也好,方以诺已经作画多年,偶尔他认为自己的说法已经很简易了,对于零基础的徐小英而言还是很困难。
画画之于徐小英,不仅仅是兴趣,也是她和方以诺最后的连结,虽然这么说挺很可笑,在她是提分手的人这点,但徐小英还是很想他,只有画刀、画笔可以短暂平抚这一点,让她专心在画上头,尽可能的不痛一点。
徐小英提着油画回家时,徐灿成的鞋又不见了,大概又不知道去哪鬼混了。徐小英刚搬回家时细数了他到底有几双鞋,也让他把课表印一份给自己,只能延毕四年,他今年都第三年了,徐母难得站她这让她管管弟弟。
家里原本多的那间房是徐灿成的书房,他根本没在用,高中时书房勉强还能当电脑房用一下,现在成天跑外面,那里的电脑堆着都长灰尘了。徐母也许是想讨徐小英开心,又或者当成她乖乖分手的奖励,将家里的书房清空弄成了她的画室,她没有上画画课的日子,就会切水果进画室给她吃。
徐小英将东西放回画室里,正要进房间刚好遇到徐母从她房里出来,徐小英顿了一下,「你进我房间做什么?」
「帮你整理一下,太乱了。」徐母表情自然地说,接着微笑温柔地问,「想吃什么?我帮你弄点消夜?」
「不用了,我不饿。」徐小英摇头进房,连澡都还没洗就躺回床上发呆,自从回家后她和妈妈的关係看似改变了很多,徐母也总站在她这,但只有徐小英很清楚这一切都没有改变。
徐母总是趁着她不在时进房翻找东西,徐小英知道她是在找日记,但她忘了这年代早就发达到没人会手写日记了,大家都是开帐号写心情。
以前她还有写日记的习惯时,徐母总会让她直接拿出来,让她再也不写日记的原因是,徐母看到她抱怨自己的内容,拿到客厅又哭又闹,当她的面撕毁日记就算了,还动手打到她认错为止。
现在的徐母变聪明了,知道女儿不被逼到极限时不会反抗,她就拿着鞭子与糖适当的给予,让她想反抗也没得反抗,只能乖乖听话。
门被敲响,徐母推门走了进来,「小英啊,你这假日没事吧?」
「怎么了?」徐小英疲惫地问。
「这假日跟我去见王阿姨她儿子吧,说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一表人才。」徐母提起要介绍给女儿的对象就一脸兴奋,她可是花了不少力气美言女儿,才有这个机会的。
「我现在对这个没兴趣。」徐小英抗拒地说,前面有几次她都见过了,来的人不是离婚带小孩,就是大她十几岁的,徐母总说要大她这么多岁才会疼她。
徐小英总想下意识反驳,谁说的,方以诺和她同年,对她就很好。话到嘴边又想起,啊对,那个对她很好的男人,已经被她亲手推开了。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对画吗?」徐母的笑容僵在嘴边,恶狠狠地问。
「妈……」「你不要当我不知道,你还在想那个没出息的男人!」徐小英无奈地唤道,徐母立刻提高音量盖了过去。
徐小英心一抽,只觉得难受,「我都听你的话和他分手了,你又何必把人家讲得这么难听?」
「是吗?那你手机拿出来翻对话纪录给我看啊!证明你跟他没有联系啊!」徐母一脸不信地说,「你根本是在敷衍我吧?介绍这么多人你没一个看得上的,你们是不是其实还在偷偷联络?」
「我上一天班很累了,我不想跟你吵这个。」徐小英头痛地抚了抚太阳穴,这已经不是她们第一次吵了,一开始她还会为了让妈妈信服而答应去相亲,久了以后她也知道这只是她要自己答应的手段之一。
每当和徐小英为了这件事吵架以后,隔天一定会特别煮她爱吃的东西给她吃,和她道歉,说着,「妈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担心你才会那样说,你别生气了。」
反反覆覆几次,徐小英也累了,开始不确定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她为什么推开那个人呢?
徐小英没有后悔过选择家人,真正令她后悔的是自己的付出,只有那一秒被看在眼里,那一秒以后什么都不是,谅解妥协的终究只有她一个人。徐母和徐灿成像发现了新的世界,只要适时对她放软就好了,他们依旧什么也没改变。
而她人生中唯一一次的叛逆却已经结束了,那个会在意她、珍惜她的人,也已经走到她再也看不见的地方,也许也拥有更值得的人了,她只是一个拋弃他的人而已。
想着曾紧握的大掌已经握住下一个人,徐小英就回不过神、认清不了他们已经分开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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