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一个小盒子递放在寒酥手中,道:“去年就买了,才有机会给你。”
寒酥垂眸,将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非常简单的珍珠耳坠。
记忆突然就袭击了她。
那年她生辰,父亲给她买了一对红玛瑙的耳坠。戴在她耳上,随着她行动间摇晃灿丽,将人衬得娇艳。
祁朔多看了一会儿,说:“真好看。”
其实他想说她真好看。
她却皱皱眉,说:“其实我不太喜欢这样艳丽的首饰。”
“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祁朔在台阶上懒散坐下,午后的暖阳照在他肩上,让他整个人暖洋洋的。
寒酥走过去,在他旁边的秋千上坐下,一边轻晃一边说:“我喜欢简单素雅一点的。就像孙夫人那对珍珠耳坠就很好看呀。”
“真挑剔。”祁朔嫌弃地撇撇嘴。
寒酥不理他。她足尖离地,身子跟着秋千而抛起,裙摆荡漾着。
祁朔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嫌弃她荡秋千的幅度太小。他起身走到她背后,帮忙推了一把。寒酥整个人都飞起来,忍不住惊叫出声。
祁朔站在她身后哈哈大笑。
寒酥已经回到了朝枝阁,安静地坐在一旁,望着窗下的那盆绿萼梅。
过去太美好,他给她描绘的未来也足够让她心动。
寒酥手里握着那盒珍珠耳坠,望着那株绿萼梅,目光中的犹豫逐渐在散去。
嫁过去吧,就像祁朔说的那样她中间经历的那半年混乱剪断,让一切回归正轨。
寒酥的眼前突然就浮现了封岌的身影。
天差地别的身份,和沈约呈无疾而终的议亲,还有姨母的处境,这一切横在那里,不是他一句“等我”就能勾销。
如今他刚好有事不在京中,这难道不是天赐的好时机?
她行动要快,要抢先在封岌回来之前将亲事定下来!若不是有孝在身,她甚至恨不得抢先在封岌回来之前直接嫁过去!
寒酥的心跳有一点快。
半晌,她垂眸望着手里的珍珠耳坠。寒酥眼中犹豫只是一瞬,立刻化成了坚决。她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她知道她应该把和封岌的那一段永远当成秘密。可是她不想欺瞒祁朔。
她决定把和封岌的事情如实告诉祁朔。
他真心相待,她不该欺瞒。
兜兰在外面敲门,声音有一点急。
“什么事情?”寒酥让人进来。
兜兰亮着眼睛,若说是急事又有一点看热闹的意思。寒酥瞧她这神色便知确实出了什么大事,但是应该和她没有关系的事儿。
“四房出了一件大事!”
四房?
难道四夫人的死被人发现了?寒酥稍微正色了些,等着兜兰继续说下去。
“苏文瑶来给她姐姐收拾东西,遇到酒后失意的四爷安慰起来。这安慰着……就安慰到榻上去了!”
寒酥愕然,甚至是震惊。完全没有想到。
封四爷虽然表面上不显,可四夫人的背叛还是伤了他,让他心里很难受。偏偏出于家族颜面,不得不将事情压下去,他不能对旁人言。多日的烦闷,让不爱酒的他也开始于无人时借酒消愁。
酒后的一点糊涂,再遇见温柔劝慰的苏文瑶主动献好,就半推半就地做了错事。
这事情确实不好看,可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苏家也有意继续这门姻亲关系。苏文瑶那一句“没有谁比我更能对赟儿真心实意”,确实让封四爷心动。
明显上四夫人病故不久,封四爷也不好这么快再续弦。私下却让苏文瑶直接住了进来。待再过一段时日再办婚宴。
转眼到了元宵节这一日。一大清早,寒酥带着妹妹给姨母问好之后,就要出门。今日祁家要去寺里祈愿,她与妹妹也同行。
沈约呈带着亲手雕的兔子花灯赶到朝枝阁,却扑了个空。
“又去祁家了吗?”沈约呈低着头,喃喃自语。
他在朝枝阁前呆立了一会儿,才颓然转身。人还没到住处,便听府里的人说赫延王回来了。
沈约呈赶忙强打起精神,过去迎接。
封岌说过元宵节前会回来,当然不会迟。
他人虽匆忙归来,事情却未彻底办妥。在他身边围了许多部下,他时不时下达着军令。
沈约呈毕恭毕敬地侍奉在左右。可时间久了,难免因为心事而走神。
封岌终于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他扯开袖带,也略扯松衣领,略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问长舟:“师元良到了吗?”
“还没有。”长舟如实禀。
还没来?封岌皱了下眉。
他又望向沈约呈。
他早就看出来沈约呈强颜欢笑,心事重重。
“什么事情让你犯难成这样?”封岌问。
沈约呈本来不该拿自己的私事来烦义父。可这段时日寒酥不肯见他也不肯收他的东西,年少的他心里难受。
“父亲,她要和别人成亲了。”沈约呈十分难受,“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
第51章
长舟悄悄瞥了一眼封岌的脸色,再悄悄收回目光。
封岌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好似只是听见一件不足轻重的小事。他对沈约呈开口,是往日里一惯沉稳从容的语气:“十七岁的人了,收收心思多做些有用之事,好过郁困于儿女情长。”
沈约呈脸上唰的一下红了。遭到了批评,他立刻颔首低眉,毕恭毕敬:“是。父亲教训的是。”
“去吧。”封岌漠声。
沈约呈躬身,又惭愧又沮丧地转身退下。
封岌瞥了一眼沈约呈的背影,收回视线皱眉收拾桌上的信件,随口问:“又是谁?”
对于寒酥又要与人议亲这件事,封岌见怪不怪。反正这不是第一次了。
“是她家乡的邻居。”长舟禀话,“当年寒正卿和祁浩涆先后被贬去偏僻之地,颇有惺惺相惜之意。两家人相互扶持,关系甚好。”
祁?封岌想起来了,上次三夫人曾经提到的那个人?
封岌将手中整理的信件掷于案上,慢条斯理地拢了拢袖口。
此时,寒酥带着妹妹正与祁家一家四口在长福寺。
祁夫人信佛,每月十五都要来寺中拜佛用斋饭。今日正月十五虽是佳节,也过来了。
马车里,祁山芙正在给寒笙染指甲。马车细微的颠簸,让祁山芙捏的染布蹭到寒笙的手背上,她“哎呀”了一声,皱眉抱怨:“染坏了!”
寒酥在一旁笑:“刚刚都说了别在车上染。”
祁夫人也在一旁笑着帮腔:“让你不听酥酥的。”
寒笙有一点可惜自己看不见。不过她感觉向来敏锐,染布蹭到手背上的凉意让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翘着唇角甜笑:“山芙姐姐不要不高兴,重新染就好了呀。”
祁山芙故意吓唬她,拿染布另一端蘸了一点清水在她脸蛋上点了一下,说:“哎呦,蹭到笙笙小脸蛋上了。”
“没有关系的!擦掉就可以呢。”
祁山芙忍笑道:“可是这个蹭不掉哦。哎呀呀,笙笙白净的小脸蛋要一直是这样的小花脸啦!”
寒笙眨眨眼。
“怎么办呀?”祁山芙拉长了音。
寒笙再次眨眨眼,呢喃:“也、也没有关系的……”
“哈哈哈。”祁山芙大笑。
寒笙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她哼哼了两声,转过脸去,把脸埋进寒酥的怀里,闷声:“山芙姐姐又欺负人。我不理她了。”
祁山芙拍了拍她的小肩膀,寒笙哼哼两声,再闷声嘀咕:“不和你玩了,再也不理你了。”
“真生气啦?”祁山芙微怔,赶忙凑过去些,“好啦好啦,我不该骗笙笙,笙笙大人有大量不生气了。”
寒笙转过脸去,朝祁山芙的方向扮了个鬼脸。
祁山芙愣了一下。“好啊!你骗我!”她笑着伸手过来在寒笙身侧挠痒痒,寒笙忍不住一边声若银铃地咯咯脆笑,一边往寒酥怀里躲。
寒酥看着两个妹妹笑闹在一起,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她假意伸手护住寒笙,却又忍不住偷偷在寒笙的腰间掐了一下。
祁夫人看见这一幕,惊讶之后忍俊不禁。
不曾想寒笙敏锐地感觉出来了,她惊讶地哼声:“姐姐你偏心!”
“没有没有。”寒酥忍笑,“姐姐最公平了。”
说着,寒酥在祁山芙的腰间也轻捏了一下。祁山芙更是怕痒,一阵哈哈大笑。
马车外,祁朔骑马跟在车旁。他略侧过脸,听着车厢里传出来的笑声。恍惚间好似回到了原先在家乡时。
今日是正月十五,长福寺里的人比往日要多一些。一行人到了长福寺,拜过供佛,便去了斋室小歇等着寺里的僧人送上斋饭。
寒笙坐在祁夫人的腿上,被祁山芙喂了一块素果吃。
祁夫人摸摸她的头,问:“折腾一上午,笙笙饿不饿?”
寒笙迟疑了一会儿才摇头。
祁老爷在一旁笑:“这孩子到底是饿了还是没饿?”
寒酥最是了解妹妹,她弯眸解释:“她不饿,只是惦记着山芙说的双鲤糕。”
寒笙被姐姐拆穿,有一点不好意思地将脸埋在祁夫人的怀里。
祁夫人说:“酥酥,你去给笙笙买一些回来。让阿朔陪你去。”
娇靥 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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