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空间有多小呢?他和冷默腿挨着腿蜷成一团,就没有任何能伸展身体的地方了。
冷默动作迅速,用手抓残雪去堵上洞口。
堵得严严实实地,正好隔绝了外面的飓风。
两人在森冷的冰洞内面面相觑。
身边除了两块滑雪板,就只有渔具、刚钓上来的两尾银鳕鱼。
顾柏山问:“要等多久?”
冷默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刚才好吓人。”
“原来真正的暴风雪是这样的……哥哥,我好冷,好困。”顾柏山蜷缩着,身体因低温在发抖。
“睁开眼睛,千万不能睡过去。”冷默从后面抱住他,尽量用彼此的体温来保存热量。
“嗯……”顾柏山的手指已经冻僵了。他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镁棒摩擦点火,试图以这种方法让自己保持清醒。滋啦。火焰在冰蓝色的洞穴中散发出微弱的光,又很快熄灭,顾柏山只能反复多次来维持这个动作。他死死盯着这束转瞬即逝的光亮,紫青色的嘴唇上下震颤,从齿缝中发出声音:“对不起,哥哥。”
“跟我说对不起干嘛?”冷默摸了下他的头。
顾柏山垂下眼,“肯定是我把霉运传染给你了。”他们才会在录制节目期间又遇上暴风雪。
再加上那次被困荒岛上的台风……顾柏山悲哀地发现,自己似乎每次带给冷默的都是生命上的威胁。
冷默说:“这和你没关系,你现在不要去想这些。”
顾柏山却似乎陷入到了某种钻牛角尖的情绪中。
他再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如果不是我,我们怎么可能在森林中意外遇到这么强的暴雪?”
“这就是大自然。”冷默平静地望着他,深黑眸底有着如同冰面般坚硬的存在:“你永远无法预料到它下一秒会是晴天还是暴雨。”
这一刻,对方锐利,沉稳无畏的眼神竟然令他有些无法直视。
顾柏山怔了下,移开眼。他去碰冷默的手,才发现对方的体温远比自己还要低。
顾柏山心里顿时酸酸的。
他知道冷默身体不好,这会可能也只是在逞强安慰自己。
人在这种时刻总难免容易被绝望或不好的情绪侵袭。
但他们有两个人。谁也不能倒下。
“哥哥,你感觉现在有几度?”
顾柏山握紧冷默的手,隔着手套布料缓缓揉搓着。
摩擦生热,皮肤也一样。
冷默掀开袖口看了一眼,如此低温下,那块手表还可以正常运转。
“零下三十六摄氏度。”他说。
顾柏山登时哑然,过了一会苦笑说:“自然的威力,我现在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冷默:“所以要时刻对自然保持一颗敬畏之心。尤其是我们这些经常去户外玩的。”
顾柏山凝视着他,忽然想他们就这样死在这里也是浪漫的。
最起码,自己与他能葬在一起。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顾柏山说出自己这个想法时,冷默用一种很诧异的眼神看着他:“你能不能想点积极向上的。”
“我这人就是积极向下。”顾柏山耸了耸肩,压低声音说:“不过在临死之前,我有个遗愿。不实现这个我是不会死的。”
冷默:“说说看。”
顾柏山:“跟你再打一.炮。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冷默:“这种气温,估计你刚掏出来就被冻坏了。还能起来?”
“嗯,我现在就起来了。”顾柏山握着他的手伸进自己衣服里。
察觉到那股炽热到几乎要把指尖灼伤的滚烫,冷默:“……”
他现在是真的很佩服顾柏山。
冷默咳嗽了两声,脸色泛起病态的潮红:“你们年轻人体力真好。”
顾柏山说:“哥哥你也是年轻人,你只比我大了几个月而已。”
冷默说:“我体力不好。”
这具身体是打娘胎带出来的病根人设,这辈子恐怕是好不了了。
尤其再跟顾柏山这个恐怖的运动打桩机比,他最近锻炼出来的那点体力就显得更微不足道。
冷默有自知之明。
顾柏山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我也舍不得让哥哥冻坏。”
冷默侧头看他,发觉开始g.h.s后对方的精气神一下好了不少。
那要不要多聊会?冷默正思索着该怎么起这个头,顾柏山又像打蔫的茄子一样黯淡下去:“哥哥,你说如果我们回不去,哈尼怎么办?”
冷默说:“继承你的遗产后,它应该会过得很好,说不定马上就忘记你这个主人了。所以你要好好地回去。”
“那你有一天会忘记我吗?”顾柏山问。
冷默:“不会,我的记忆力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
不知道是哪句话说到了顾柏山心坎上,他又弯起眉眼笑起来:
“我爱你,哥哥。”
冷默:“我也爱你,柏山。”
已经互相道过很多次的情话,在此刻,这种生死危机的寂静关头,又显得温暖起来。已经冻得无知觉的四肢百骸,好像因此而涌出了滚滚热量、勇气。
这是冷默人生第一次如此爱一个人。
这爱意来势汹汹,宽广如山海。
啪嗒。
察觉到掌间湿润,冷默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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