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发现侍者的紧张,以为他是初次在这里工作,友善道:“慢一点没关系。”
然后这人手抖得厉害了。
云姝茫然一瞬,她说了很吓人的话吗?
同事眼观鼻鼻观心,和云小姐凑得那么近,不紧张才是怪事,更别提她还和侍者说话。
侍者倒完酒,安静退回位置,就是脸有些红。
云姝没放在心上。
轻轻浅浅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深沉的红色在透明的玻璃中微微荡漾,漂亮诱人。
云姝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甘甜醇香的滋味在舌尖弥漫开来,和之前喝的传统酒水完全不一样。
“还不错,你要不要也试试?”她笑意盈盈。
荆南岭漆黑的眼神落在那蘸着些许酒渍的红唇上,半晌嗯了一声。
云姝正要为他重新倒一杯,却见他直接包住她端着酒杯的手,然后就着她刚才轻抿的地方,喝了一口,神态非常自然。
还顺便点评一句,“是不错。”
云姝雪白的脸庞唰地红了,这旁边还有人呢,她马上看向周围,几位侍者全部盯着地面,仿佛那里开了朵花。
她嗔怒地瞧了他一眼,神色害羞。
荆南岭心情好了。
两人小声说了几句。
云姝放下酒杯,终于第一次翻开今晚的拍卖清单,随后目光凝滞。
外面的拍卖仍在继续,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棕法的洋人也不管隔着的珠帘,直接弯腰,右手贴在胸口,面上挂着绅士的笑容,用尚且算流利的华国语道:“云小姐,请问你是否还有喜欢的东西?”
整个大厅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二楼,这也是他们的疑惑,自从簪子过后,再没有东西能在她面前停留一会。
那隔绝大部分视线的珠帘终于被掀开,束在两旁,容色惊人的美人再次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云姝叹息道:“感谢先生的心意,但我并无喜爱之物。”
准确来说,看着眼前这些人不断叫价喊价,她索然无味,像是身在另一个世界中。
美人面上的叹息被众人尽收眼底。
众人的心也仿佛揪住。
又有一个年轻的公子站起身,认真道:“云小姐,请告诉我们你的想法。”
云姝道:“告诉你们又能如何?”
年轻公子道:“我们将竭尽所能实现你的想法。”
他这样说着代表所有人的话,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反驳。
云姝望着神色认真的年轻公子,以及周围所有人,他们的表情似非常像。
他们都在等她的回答。
云姝歪了歪头,轻声道:“我希望属于这片土地的东西终将回归这片土地。”
她翻完拍卖清单后才发现,今晚很多拍卖物品都是曾经被国外掠夺走的宝物,拍卖人很多都是外国人,她轻松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
那是在这片土地上诞生的宝物,却以这样一种荒诞的形势回到祖国。
她能接受正常买卖,却无法接受瑰宝被强行掠夺。
因为这种掠夺往往伴随着战争和鲜血,那是沉重的,一旦想起,泪水就会盈满眼眶。
她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倾诉了无数句话。
整个大厅静得针落可闻。
年轻公子愣愣地望着她,良久道:“云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了。”
拍卖会继续。
只是大厅的气氛却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直接体现在接下来的拍卖中。
一个又一个物品被拍出,拍卖师的笑容却无比僵硬。
整个拍卖会像是打开了奇怪的开关,任何一个物品,只要有人举牌,便不会有第二个人竞拍。
所有人都遵循着默契,以最低价将那些属于华国的宝物带回华国。
几个洋人同样将拍下的物品送给云姝,正如这位东方美人所说,这些东西属于华国。
这场本该热火朝天的拍卖会反倒成某种秘而不宣的会议。
张先生愕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他以为云姝的存在能让今天的拍卖会到达顶峰,计划却在刚开始时直接夭折。
作为拍卖会的主人,经此一役,他在行业的声望会跌落谷底。
几乎所有的拍卖品都以底价成交,谁还会找他。
台上的拍卖师笑容已经挂不住了,僵硬地敲击金色铃铛。
清脆的铃声回荡大厅,她的心却重重沉下去,原以为能接着这场拍卖会扬名,结果一梦成空。
这大概是她人生中最荒唐的一件事了。
最后一个物品出现,是一块龙凤玉璧。
下属躬身道:“先生,需要将底价调高吗?”
客人们不约而同有了默契,拍卖会只能另想办法,让结局略微好看点。
这场面怎么和那些寄的人交差呀。
张先生沉默好一会,才道:“算了吧。”
已经没有意义了,拍卖会已经废了。
得到消息的拍卖师不动声色看向一个方向,坐在那里的张先生已没了身影,她内心悄然叹气。
谁能想到好好的计划会变成这般模样呢。
拍卖清单上的物品一个个减少,最后拍卖师道:“今天这场拍卖正式结束。”
最后一件被夺走的物品回到华国。
众人情不自禁看向包厢里面。
坐在红丝绒沙发上的美人正看向台上,鸦羽般的长发被挽成美丽的发髻,斜插着蝴蝶碧玉簪,那双眼眸莹然生辉,美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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