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什把嘴里的血沫吐了出来：“你想要什么？钱、自由、还是复仇？”
    RA31的嘴角弯曲到诡异的程度，发出“咯咯”的笑声：“复仇？我不需要。”
    它蹦蹦跳跳地过去，手指勾起卢卡什的下巴，让他挂满汗与血的脸直面自己，它的眼眸转变为浓稠的红，聚光灯似的照在他脸上。
    见他脸上从强作冷静一点点变得惊恐苍白，它温柔地牵起卢卡什的手，情人似的吻着他的指节，低语呢喃。
    周素凭借自己灵敏的听觉系统听到了它的话语。
    “是RA77要复仇。”
    紧接着，是“咔”地一声，卢卡什的食指被它一口咬断。
    哀嚎与尖叫，还有周旁仿生人的窃窃私语，客厅嘈杂一片，周素什么都顾不上，只能拼命阻挡西奥多扑过去的动作，捂住他的双眼。
    酷刑仍在继续。
    它眨了眨被鲜血溅上的眸：“RA97也要。”
    说着，RA31张开红唇，含吮着卢卡什颤抖的中指，再用牙齿一点点拨开上面的皮肉，直到露出森森白骨。
    此时的卢卡什已经痛晕了过去。
    “还有RA53、RA……”
    它一边说，一边玩着他的手指，动作暧昧得像是在口交，再将其一根根咬断。
    周素看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腹中翻江倒海，弯下腰就是一阵干呕。
    趁她卸力，西奥多挣脱开来，哭叫着冲向父亲的方向。
    RA31歪着头含笑看他，直到它面前寒光一闪，它侧身躲过，一脚把西奥多刺过来的剪刀踹飞。
    西奥多重重摔到地上，手臂挨上了几脚，骨头“嘎吱嘎吱”的响，顿时，他的脸色痛得惨白，身体抽搐。
    周素不知道他何时偷拿的那把缝纫用的剪刀。她强迫自己冷静，望着RA31：“如您所见，西奥多我给您带来了，为了表示我入伙的诚意，我可以帮您杀了卢卡什。”
    “但是，希望您放西奥多一命，他只是个孩子。”
    “哈哈哈好……”RA31笑得前仰后合，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迫不及待地招呼她，“我答应你，你快过来，我教你怎么杀。”
    周素一步步走进它，离得越近，越能感受到它身上散发出的某种疯狂无序的气场，像是许多的灵魂在它体内尖叫共振，令人很难形容。
    她发觉自己腿在抖。
    RA31贴近她，满是血迹的手指划过周素白净的脸庞，留下一条条血痕。
    冰凉黏腻的手指让周素J皮疙瘩起来了，她克制不住地闭上眼睛，闭眼前，隐约有道错觉般的白光闪过。等了一会儿，却始终不见动静，只传来怪异的扭曲声。
    她鼓起勇气睁眼，却发现RA31的脸在不断变幻表情，嘴里不受控制地发出刺耳声响，呈现出跟周素当初被迫接受西奥多的精神力一样的扭曲的姿态，像是程序运行出现了bug。
    她环顾四周，显然，意料之外的情形让周围的仿生人都顿住了。
    周素迅速抱起西奥多，他浑身滚烫、又不住颤抖，已经拼尽全力在忍耐，但还是痛苦的喘息呻吟，豆大的汗珠从额前淌下。
    她低头一看，发现他的手臂已经脱臼，骨节整个错位，看起来极其吓人。
    周素心里一惊，害怕自己的介入让走向出现偏差，转入更糟的方向。
    她一时间什么都无法思考，脚步不由自主地迈出、然后飞奔，只想趁机带着他逃离这人间炼狱。
    “砰——！”
    周素的身体传来巨响，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整个向前飞倒，重重砸到地上。西奥多则摔到前方，吃痛闷哼。
    机T变得沉重，眼前闪过许多系统警告，她知道自己中弹了，还有几分钟就要强制关机。
    后背灼烧似的疼。她费力推开自己的身体，翻身，看到RA31走了过来，像是已经从bug中恢复。
    短短几十秒，它就像换了副面孔，带着丝奇异、恍如新生的表情，居高临下地看西奥多。
    “……”
    隔了会儿，它终于缓缓开口：“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喜欢吗？”
    西奥多朝它脚上吐了口唾沫，后被踹歪了鼻子，鲜血涌出。
    “这次，”RA31阴沉的声音从地狱传来，“买一送一。”
    RA31抬起手，枪口对准周素。
    周素安静地闭上眼，接受审判。她本就只剩下几分钟的时间了，在这之后，应该会被判定为任务失败，然后传回去。
    如果未来还有机会的话，或许她会跟小西奥多说句对不起。
    RA31看着西奥多用肩膀爬过来，像个下水道的蛆虫一样，顽强、可憎。即使如此年幼，他依然用螳臂当车般的勇气，挡在周素前面。
    它模仿人类磨着牙根，发出刺耳的声响，冷笑：“还有心情顾别人？”
    “你……”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混杂着痛苦的喘息，“你不杀同类……”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RA31，它眼神动了动，枪口低下半厘米。但它很快又想起了什么，勾起唇角举枪，枪口更是压迫似的距离两人越来越近，
    “错了，她跟你们才是同类。”
    “不过你放心，我可是大善人，这次……送你们一起上路。”
    ……等等？
    周素忽然生出一股强烈不甘。她睁开眼，用力把西奥多往外推，但西奥多不肯，死死拽着她的手不肯松开，腥黏血液让两人的手牢固地锁在一起。
    周素看着黑黢黢的枪口，冲RA31喊：“你不是答应我……”
    “砰！砰！”快到近乎重合的两声。
    周素忍着头顶的剧痛，使出最后的力气抬头。
    她看到西奥多额头的窟窿，以及对应后脑处，红白相间的脑组织。
    他本来漂亮可爱的脸已经显示出死亡的灰败，毫无生机的神情停留在最后一刻，眼神指向艾玛的方向。
    周素的血液凝固了。
    与此同时，她眼前的景象暗了下来。
    周素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她正靠坐在街上的长椅上，街上人来人往，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穴口，上面是完整柔和的质感，没有任何受损。
    额顶还残留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空洞感，像是中间有徐徐微风穿过。她缓了一阵子，才敢伸手确认自己的额头。
    还好，是平的。
    脑中最后一幕重播，是西奥多拼死保护她的模样。
    他浑身浴血地挡在前面，客厅中所有的光都集中在他坚定的脸庞，让他额头的汗都闪烁着圣洁的光辉。
    那一刻，好像之前所有的芥蒂都被他化解了，他不再是所谓的任务目标，也不再是古怪长官的童年投影，而是值得交托后背的伙伴。
    他从最开始就心里清楚，他们一家都不可能活着出去，所以才会把生的希望留给与它们同为仿生人的周素。
    周素想清楚这点后，为自己先前抛弃他的行为懊恼无比。
    但很快，她就重振旗鼓，捏紧拳头，
    “这次，我来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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