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家小夫妻至今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俞氏话里话外是不介意,不管,只要他们夫妻感情好,实则私底下看了不知道多少旁枝孩子,就想过继一个男孩,她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她太清楚知道儿子想要什么,大面上予他帮他,跟自己利益无关的,便放一放,跟自己利益有关的就不行了,不管是卖惨还是话术,总要达到目的。
她连遇到生命危险时都没忘话术,平时显然只有更过分的,滴水不漏间,就能让大部分事情如了自己的意。
寡妇带儿不易,疼爱太甚,也很容易养出个妈宝,晋千易坐享其成习惯了,越来越喜欢别人为他付出,以深情裹挟,以话语要胁。
儿子对娘依赖的深,娘对儿子也依赖的深,可是如今娘老了,有些事没力气了,怎么办?自然是培养一个新的女人,继续为他付出。
再一对比日前的事,就更明显了,俞氏为了儿子升官调迁各种夫人外交,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江莲为了丈夫,在挂白之日,刚哭完灵就去翻父亲的书房,找盐引存在的可能……
天聊到这里算差不多了,该问的都问了,是时候告辞。
朝慕云谢过白婆婆:“您对情之一事这般通透,想来也有很喜欢的人。”
“唉,都是年轻时的事啦,别人过了奈何桥,我这还活得好好的,将来就算去了黄泉,恐也见不到,岁月流年,该忘的早该忘了。”
白婆婆微阖眸,嗅了下满园花香,微笑洒脱:“人要往前走,才能忘了身后的苦。”
第38章 利益纷争的地方就有江湖
朝慕云和夜无垢在花房和白婆婆说话时, 皂吏们也没闲着,迅速勘察四周,走访问话, 看能不能找到可疑痕迹。
但是很遗憾,并没有。
地方很大, 需要更多时间,朝慕云没有立刻离开,站在水岸边,若有所思。
夜无垢也没有走,他似乎今日很闲,又似乎很苦恼花怎么送人,抱着一束紫色蒲公英, 一时捏捏叶子,一时拢拢茎枝, 站在朝慕云身侧, 任和暖江风吹过。
“这个江项禹, 一路走来坎坷多艰,现在是江家唯一男嗣,支应门庭, 家中庶务全由他打理, 光耀门楣的任务也落在他肩上,我看过他的履历, 考过科举, 派过闲差,如今也是官身, 只不过比较边缘, ”朝慕云看向夜无垢, “这样的人,可有晋升盐道官员的资格?”
夜无垢吹着暖洋洋的江风,人也变得懒洋洋:“怎会没有?盐之一道的官员,从来不是论资历政绩,只看你有没有本事走到漕帮面前,好不好合作,连晋千易都可以努力,他为何不行?”
朝慕云听懂了他话中暗意:“但努力是一回事,是否能得到想要的结果,是另外一回事。”
“那你猜猜,江项禹会不会和他爹争抢?”夜无垢唇边笑容有些玩味,“江元冬一把年纪,都被挤得要致仕了,仍然不死心,仗着年纪大不被人注意,偷偷藏了东西作为筹码,那江项禹呢?他可是被他爹压制了这么多年,欺负了这么多年,心中有怨有恨,晋千易都能想办法让江莲帮忙,他会什么都不干,眼看着别人一个局又一个局?”
“这世间,有利益纷争的地方就有江湖,你我都一样,皆在其中啊。”
男人语调悠长,似带着调侃,又似带着嘲弄。
朝慕云却并没有答这话,视线下移,落到了他拿着的花束:“你有意中人?”
夜无垢眼梢瞬间变化,泛起暧昧桃花,连声音都低了下来:“原来你……关心这个啊。”
朝慕云看着他,眸底墨色疏淡,未有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再问一个,略好奇的问题。
这目光太清澈,太干净,夜无垢不知怎的,有点虚:“你这般聪明,要不要猜一猜?”
“不像。”朝慕云已经有了结论,“虽看不到你的脸,但你的眼睛,和唇边肌肉表现告诉我,你如今并没有为情所困,自也不会情钟于谁。”
“那当然。”
夜无垢这下打开了扇子,姿态宛若一个风流倜傥的浪子:“天涯何处无芳草,我辈格局该要打开,身心全系于一人,何等天真,又愚蠢。”
虽然现在还未曾和任何人构建过关系,也认可情之一字,不管遇到还是经营,都不太容易,但朝慕云并不同意这句话。
有些东西会让你畏惧,也会让你更强大,轻视它,是会被打脸的。
“怎么,你不赞同?”夜无垢感觉有些奇妙,这病秧子一看就是冷冷清清,六亲不认的人,竟然会对情之一事这般……
“有人来了。”
朝慕云阻了他的话。
远处过来一行人,青轴马车,木门雕花,顶盖颜色低调,挂着小小银铃,上书一个‘晋’字,这是晋家家徽,年轻妇人出行不太会选择这么沉的颜色,男人亦不喜欢这么花哨的雕花,遂里面坐的是谁,朝慕云已经有所猜测。
待车停下,里面人下来,果然是俞氏。
见到朝慕云和夜无垢,俞氏怔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带上亲切微笑,过来打招呼:“好些日子没来亲选花枝了,瞧着今日天气不错,出来走走,不想遇到两位,官府行事,我今日……是不是不太方便?”
“只是过来例行问话,不打扰主家做生意,”朝慕云看了眼后面花房,“这里的花不错,俞夫人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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