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垢啧了一声:“这奇永年非是嫌疑人里最穷的,看起来不像是爱财的人。”
朝慕云看了他一眼。
夜无垢眉梢微挑,缓缓勾了唇:“因何这般看我?”
“你此前不是说人心鬼蜮,处处皆是私欲?”朝慕云话音淡淡,“看起来不缺钱的人,未必不想要更多钱。”
奇永年背景卷宗里,可还有这样一条——
多年默默无闻,突然抓住了一个大机遇,有了官身,有了家财,在此之前查无此人。即便有了官身,说亲也不顺,正经人家都对他没那么欣赏,不愿嫁女儿给他。
朝慕云有理由怀疑,奇永年得到的这个升官机会,可能不正派,或许就与财有关,而他说亲不顺,还能那么快找到姑娘嫁给他,现在这个姑娘已经去世半年……
这姑娘怕也是经由榴娘娘渠道娶来的,他应该为此花费巨大,却未有一个好结局。
“奇永年成亲花费巨大,或许不全都用来做采买聘礼,大半暗中流入了别人的渠道口袋?”夜无垢若有所思,“他可能单纯是榴娘娘的客户,让人狠狠赚了一笔,本人并不知榴娘娘底细,或知道一星半点,对这些狮子大开口的人看不顺眼——”
所以才更会想到敲诈勒索。
“你们搞我那么多钱,凭什么我不能收回来一点?”
如此推测,奇永年的死就很清晰了。
他比所有嫌疑人甚至官差,都知道的多一点,看见了,或者猜到了凶手是谁。他可能对黄氏母女并不熟悉,不知黄氏携了重金,可命案一发,‘金子不翼而飞’的话传出,他听到了,又知道凶手是谁,那金子去处,哪里还有别的可能?
凶手干的不是什么好事,必然极力想逃脱,极力想掩盖,他只是顺势而为,发个小财,安全稳健,先以若有似无的话音重点吸引,再找合适的时机约见——
他死亡的那个院子,甚至可能不是凶手约的他,是他约的凶手。
凶手携金而来,心中必然憋屈,可能会阴阳怪气几句,奇永年看在金子的面上,会容忍一二,只要凶手会演戏,还真就能引导他的站位,控制他的方向,时机合适时顺势出手——
奇永年只要被金子牵动心神,很难不被算计。
至于地上的香烛纸钱,凶手可以提前布置,佐以话术宣泄不满,阴阳怪气,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在奇永年死后布置完成。
第24章 你多久没挨打了
屋檐铜铃微响, 润着湿气的风拂进殿内,烛影轻摇,却已不再影响视线, 外面天光已亮, 双方的脸, 不再像夜间那般晦涩疏远,偶尔看不清眸底思绪。
朝慕云捧着茶盏:“你认为, 本案凶手,是榴娘娘团伙内部之人。”
夜无垢修长指骨微动,玉骨扇在他手里轻灵飘逸的打了个转:“你不也这样怀疑?”
“怀疑是一回事, ”朝慕云眉宇疏淡,“找出证据佐证是另外一回事, 未有确凿明证时,要考虑其它可能性。”
“其它可能性——”
夜无垢扇柄轻敲掌心:“若凶手是想进榴娘娘的人, 杀害黄氏必是为了请功, 要帮榴娘娘排忧解难,奉上投名状, 那干这件事就必须得机密,不然要是被知道了,岂不更加暴露榴娘娘的存在, 那以后还有什么机会?若是这个人, 会比榴娘娘内部的人还害怕被发现,奇永年要敲诈,他定然连屁都不敢放。”
“若本案凶手是看不惯榴娘娘的人, 因这个点刺激就爆怒杀人, 那黄氏母女本身会有很大问题, 这个凶手杀人经验也并不丰富, 杀完人肯定害怕,本身都怕的不成样子,又怎会经得住奇永年威胁?”
不管怎么盘,奇永年的死都非常清晰,他必须死。
朝慕云微微颌首:“那你应该清楚了?”
夜无垢:“嗯?”
“金子,”朝慕云道,“奇永年死后,才出现在他房间里,细查它们此前藏匿之处,会有所得。”
还是那个重点——
谁曾经藏过金子,谁嫌疑就更大。
“在找。”夜无垢啧了一声,“这招提寺人不多,地方不小,除无人爱走的偏僻小路,还有险峰陡峭,我这走不开,大理寺皂吏们也不太好使。”
演戏装上官糊弄人家,还嫌弃人家能力不够。
朝慕云垂了眼睫:“但凡一样东西在某地停留辗转,必会沾惹到周遭环境,或会留下痕迹,细心之人仔细检查物品表面,就能确定方向追寻。”
夜无垢:“只有细心恐不够用——”
“术业有专攻。”
朝慕云提醒夜无垢:“不要浪费了厚九泓。”
夜无垢:……
这种时候都不忘给你那个二傻子小弟揽事?
朝慕云解释:“此人爱财,身上都纹了铜钱刺身,不言它事,他对财物的观察与敏锐,恐在他人之上,再者他过往经历,惯做之事,对藏匿财宝很有经验,让他来,跟着金子上的线索追寻上一次藏处,很可能会比别人快。”
而时间,是所有案件侦破过程中,最重要的东西。
夜无垢看过来,慢条斯理摇扇子:“那他若是本案凶手呢?让他去找,岂不更方便了他处理掩盖曾经的埋金痕迹?一句找不到,大理寺上下岂不跟着倒霉?”
朝慕云反问:“你觉得厚九泓傻么?”
似乎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夜无垢沉默,连手中玉骨扇都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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