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商音其实还和从前一样, 嫁给谁都可以。
不过碰巧嫁给了他。
既然是碰巧,离了也就离了。
只如是一想,隋策才茫茫地发现, 自己真的不懂她。
即便以往认为懂了, 也只是自以为是的懂而已。
青年微颦起眉, 语气里仍有几分醉意地嘀咕:“可我还是……很生她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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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大将军和离是不是脱离苦海没人知晓, 但他就此变成了一条疯狗, 这倒是真的。
尤其梁氏一族对此体会格外深切。
他担任京营统领将军没多久就开始上书弹劾, 只要是大朝会,针对梁家的奏章永远不会缺席,上到贪污受贿,下到言行举止,大凡姓梁无一放过,简直逮谁咬谁。
偏他还有一帮言官帮腔。
早些时候尚且藏着掖着,如今仿若脱缰野马,干脆也不装了,一副要跟梁氏鱼死网破的架势。
就这么犬吠了七八日,梁少毅原想当耳旁风晾晾他们不去理会,谁知彻查敏之的圣谕突然便下来了,说是得到了一份什么名单。
三法司派人去吏部摘印时守口如瓶,而后许是经不住他再三询问,才有个给透了半点风声,说是证据太充分了,您家公子这回恐怕难办。
正好那会儿隋策述职完毕准备出宫,他像是刻意在六部门口停了停,看戏似地矗立良久,直等国丈大人注意到他时,才歪了歪头,送来一抹乖戾十足的笑。
邪气非常。
想都不用想,必然是他所为。
“这小子最近失心疯了,紧咬着不放。”
难得入禁庭见梁皇后一面,提起梁敏之的事,他忍不住就皱眉。
梁雯雪倒是不以为意,“事到而今他怕是早也猜出当日和离是咱们动的手脚,一时有怒气想回击并不奇怪,意料中的事……就是敏之要吃些苦头了。”
梁国丈平复得很快,虽然儿子经此一役多半仕途尽毁,但他心中依旧通透,“也是他自己不小心。”
“又想捞些好处,又不把自个儿的屁股擦干净,从小到大不知骂过多少回,还不长记性。该他有这一劫!”
长子虽没了指望,但小儿子尚能栽培,不算穷途末路,梁少毅不紧不慢地想。
姓隋的即便对自己恨之入骨,拿出来的却也不是什么厉害的铁证,可见程林青留给他的东西并不能直接扳倒梁家,隋策到底是顾虑的。
有顾虑就好啊。
只要人证还捏在他手上,量他再搅合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斟茶时,梁皇后忽地想起什么事来,“日前听人说,隋策同宇文笙在街市遇上,当街就吵翻了天,闹得沸沸扬扬,让永平百姓看了好一阵的热闹。”
国丈对市井八卦不甚感兴趣,低头抿茶,“四公主的脾气一向如此。她这人,要么待你死心塌地,要么就视你如同仇敌。不管东西真是隋策交上去的也好,是人诬陷也罢,怒意上头冲昏了脑,也顾不得细枝末节——梁子算是结上了。”
他咂咂嘴里的香茶,一副运筹帷幄地从容之态,“小夫妻嘛,当初爱得越深,现在恨得就越狠,由他们折腾去。”
皇后若有所思,向他提议,“我倒是认为,这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国丈挑了挑眉,示意她往下说。
“趁宇文笙与隋策水火不容之际,我们不妨将她笼络过来,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盟友,大家同仇敌忾,她未必会拒绝,或许还能从其口中套出隋家此后筹谋打算。”
梁少毅尽管不那么认为这主意能有多少用处,但也并不阻止女儿去做:“你有计划?”
梁雯雪成竹在握地颔首,“略有想法。”
“觉得稳妥就自己看着办吧。”
梁国丈进宫的这日,商音恰好也在归月阁内。她多是借口给鸿德帝请安,趁父皇忙于朝政偷溜到此地和顾玉德交谈两句。
公主自然不会吃下人之食,但必要的礼数老太监依然周全着。他上了岁数,天才转凉屋里就得烧炭,炭火分量不够,便只好抱个手炉暖暖。
“殿下可知近来梁大公子因私相授受,滥用文选司之权被革职一事。”
商音本是漫不经心,“听说了。”
老太监并未抬眼看她,像在讲一件平常趣闻,“据老奴得到的消息,这似乎……是出自隋大将军的手笔。”
公主殿下端茶的手一顿,她愣了片晌,随后重重地将杯子往回一放,不晓得是心烦还是责备,“要他多管闲事。”
她声音不算太大,更像是在小声嘀咕,“人都走了还那么不安分,我用得着他多此一举吗……倒显得我受了他什么恩惠似的。”
说完,朝顾玉德道,“不必理会他,让他出了这口气,往后也就消停了。”
老太监恭敬称是。
她却兀自发了一会儿呆,许久许久,才又开口说起正事,“顾大叔,我近日权衡思索,总觉着对付梁少毅,贪污受贿、结党营私这些罪名都太不值一提了。
“他当初有平定凌太后党羽造反之功,父皇亲赐丹书铁券以示嘉赏,正如隋氏一样,再大的事左右也不过是贬官。加之他在朝中势力根深蒂固,东山再起轻而易举,要想重创,光靠弹劾恐怕远远不够。”
老太监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殿下能有此等考量,看来是真的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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