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公主遂收回目光, 领着侍婢来到了商音的下仆营帐之前。
感谢隋小将军对羽林卫的特别“吩咐”,这近处半个禁军也无,她们此刻驾临, 连个能出声见礼的都没有, 真可谓是出其不意。
午后的冬阳灿烂得刺目, 宇文姝朝旁略使眼色, 小宫女便慌忙扯着嗓子喊:“云、云瑾姑姑在吗?”
她故意打草惊蛇:“我们家三殿下有事寻姑姑。”
说完贴近了营帐, 竖着耳朵静听。
果然,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回答:“……她刚出门去,三殿下是吗?等回来我会替她转达的。”
小宫女赶紧上前对宇文姝悄声道:“公主,有响动。”
她不露声色地点头。
对方八成手忙脚乱地正在转移遮掩,她也不着急,继续让宫女传话:
“不要紧的,我们殿下说,她曾托赵尚服让云姑姑给改一份花样子,这几日来拿,姑姑既然不在,倒也不麻烦她跑一趟了,我们自己取就好。”
帐中之人闻言,分明慌张:“这,不合适吧?”
宇文姝适时开口:“没什么不适合的。”
“是我亲自来,姑娘放心,不会折了云姑姑的脸面。”
末了又示意小宫女朗声补充:“今、今秋姐姐,那就打扰了——”
对方脱口而出:“诶等等啊!……”
宇文姝料到时机已成熟,哪里还管她等不等,猛地一打帘子钻进其中。这宫女的住处到底不及主子的讲究,迎面便是一张吃饭的桌案,四周摆满了日常用的杂物。
她视线仓促又匆忙地环顾室内,第一眼居然没看见人,但很快的,眼风就扫了回来。
床榻在屏风之后,隔着纱绢,上面隐约有光影攒动。
对了,那个野男人好像还受了伤,躺在床上不良于行,当然一时半刻脱不了身。
她见状,嘴里说着:“外面似乎没寻到,我瞧瞧可是在床边……云姑姑的睡榻是在哪里来着?”
脚下却半分不迟疑,迅速地行至屏风后面,一把撩开了搭在上头的衣物。
“是不是在这儿——”
紧接着她便和一双男人的眼睛,大眼瞪小眼地撞上了。
那一刻,双方都很惊恐。
她预想中的野男人的确在此处,如假包换——可却不是“野”的,是家养的!
只见坐在矮凳上的隋策半敞着鲜血淋漓的胸怀,震惊地注视着她,而一旁的商音则捧着药膏和巾子,开始大惊小怪。
“哎呀你怎么这样啊!我都叫你别进来了,你还进来!人家正在上药呢!”
宇文姝指着她,诧异之余仍旧不甘心地质问:“你们……”
“怎么是你们俩?”
重华公主晃了晃脑袋,懵懂地眨眨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怎么不能是我们俩?不然你以为会是谁呀?”
她颦眉争辩:“可这不是云瑾的住处吗?你为何会来?”
“哦。”对方不以为意,“我家阿策陪太子狩猎,不小心受了点皮肉伤。想着前日云姑姑曾去太医署讨了一些,索性便过来取药咯。”
“他受了伤?”宇文姝根本不信,“可云瑾分明抱了一堆男人的衣服离开……”
商音望向她时,眼神愈发同情了,“云姑姑是从御前调来伺候我的宫女,收拾我相公的换洗衣衫有什么不对?姐姐您没事儿吧?头疼药吃了吗?”
宇文姝未及多想:“可那不是隋策的衣服!”
她事后派人去查过,云瑾带出去扔掉的服饰大多是粗布长袍,寻常老百姓用的布料,怎会是隋策的常服。
商音像是就等她这句话,一副捉奸在床的表情故作吃惊,“哦!你连我相公穿什么都知道!”
“姝姐姐,作为一个待嫁公主,这般言行怕是不妥吧?你怎么能觊觎别人的丈夫。”
宇文姝兜头挨了她这么大盆脏水,简直百口莫辩,幸好周遭没什么外人:“我没有!我只是……”
她说不过,索性破罐子破摔了,“不对,这屋里肯定还藏了其他东西!”
言罢径直绕到屏风后,来来回回地翻找。
可宫女的帐子就那么大点,一眼便能看尽,哪还躲得下什么人。
商音在边上好心地提醒:“床底下要不要再找找?”
听得她这话,宇文姝蓦地直起身,思绪骤然清晰,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指着商音地鼻尖后知后觉道:“你……你故意诈我的?”
后者眉梢一吊,眼眸一眨,换上她那副得心应手的嘲讽之色,尽管并未承认,可五官里简直写满了“就是诈你啊”。
三公主要炸了。
偏她还在搅浑水,语气十分正义,“姝姐姐,我们家阿策怎么说也是你的妹夫,他在这里衣衫不整的,你如此盯着他看,合适吗?我可还在这儿呢!”
言罢信手把隋策的胸口的衣襟又扯开了一些,好一片古铜色的匀称肌肉!
饶是被她当工具使惯了,隋某人依旧感到很丢脸,生无可恋地转过头去,用掌心盖住了自己的眉眼。
宇文姝登时大惊。
方才只顾着吵架生气,居然忘了这一茬。
她如遭雷劈地快步后退,仿佛自己名节受损似的,羞愤地涨着一张被气得发紫的脸,逃也般甩开帐帘跑了。
三公主倘若有尾巴,可能这时候已经笔直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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