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炽睡在先生的身边。
这句话完全没有什么地方特殊。它像一句最平常的话,不过只是在说眼前的情形。
明家的小少爷闯过了那场生死关,现在正在先生的身边好好睡觉。
但好像就是因为它平常,所以就显得格外特殊。
特殊到叫人去想昨天那几个小时,再把心神拉回眼前,都忍不住要去找点什么来感谢。
明家一向没什么信仰,明禄决定参考荀臻的方法,回去给那些神仙全发一遍红包以示感谢,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多睡一会儿。
明危亭坐在床边,他俯下肩,把额头抵在被他握着的那只手上。
明禄走到过来蹲下,悄声开口:先生。
我没在想什么。明危亭知道禄叔要问的话,微微摇了下头,我只是很想感谢他。
从监护室里出来,患者已经基本确认脱离危险,术中的一些情形也终于被告知给家属。
术中麻醉效力不足是最大的意外,这种情形很难通过任何检查发现。一旦出现躁动、挣扎甚至是术中苏醒,都可能带来难以想象的后果。
但心率监护仪再怎么报警,也始终没有停过,那颗心脏跳得比任何一次手术模拟推演都坚定。
好像真是因为约好了这次绝対不会停,所以就不停跳给他看。
小少爷醒过来,知道了这件事,一定很神气。
明禄已经有经验,低声提醒:先生记得说给他。
明危亭应了一声,他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把额头静静靠在那只手上。
他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久到明禄几乎以为他就那么睡着了,起身想要拿条薄毯,才又听见明危亭开口:荀臻说。
明禄停下脚步。
他刚醒过来,会完全茫然。明危亭说,什么都不记得。
明危亭缓声说下去:失血太多了,凌晨并发过轻微的脑水肿,虽然很快就自行消退,但还是会导致短暂的认知障碍。
明禄神色转为凝重,低声问:多短暂?
一到两个小时。明危亭停顿了半晌,才慢慢开口,没有后遗症,类比普通人,就像睡懵了。
明禄刚悬起来的心咚一声掉下去,张口结舌站了半天,忽然发现正低着头的明先生格外不明显的一点笑意,半是诧异半是好笑:先生什么时候学的开玩笑?
明禄很快就反应过来,不等明危亭回答,自己先点头:対,这些天和小少爷学的自己紧张了一天一夜,所以要来吓唬老人家。
明危亭的神色终于彻底放松。他慢慢握住那只手,含了笑意抬头,看向从来沉稳持重的明家总管:禄叔什么时候学的开玩笑?
明禄本来就会开玩笑,只是早过了像年轻人一样的年纪。
他也有很多年没这么轻松过,跟着这两个年轻人看这件事彻底落定,甚至由衷期待起接下来的日子:这些天。明禄笑着说,和小少爷学的。
明危亭眼里笑意更明显,抬手摸了摸小少爷的耳垂:这么厉害。
明禄之前就问过荀臻,只要等人醒了就能少量进水进食,于是也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桃子糖,放在病床边:这么厉害。
明危亭看着那颗糖。他静坐了一阵,终于挪开手掌,把那只暖和过来的手也放回被子里,又把被沿仔细掩好。
他把这些都做得格外认真,每件事都做完后,又屈起手指,点了点那些安静阖着的眼睫。
明危亭站起身,他在床边坐了太长时间,停了几秒才缓过腿上的麻木:禄叔。
明禄看着他的动作,回过神:先生?
我去里面,有什么情况立刻和我说。明危亭说,暂时辛苦您照顾他。
他说的里面是这个单人病房里单独划出来的隔间,提供给陪护的家属用来休息。
隔间的面积不算大,在病房角落的屏风后,一旦关上门,外面几乎看不出。
明禄怔了下,他稍一沉吟,就立刻反应过来:荀臻还说了什么?先生,他毕竟不完全了解情况,有些事可以再结合具体情况讨论。
明危亭摇了摇头:他说得很有道理,我也认可。
在确认了明危亭的态度后,荀臻说话的胆子也大了许多,就进一步和他细说了最适合这种记忆损伤类患者术后早期恢复的方案。
脑部手术的患者最忌讳的就是情绪波动。任何哪怕是稍微剧烈的情绪变化,都有可能导致颅内压升高和尚未愈合的止血点不稳。
要达到最佳的预后效果,这种情绪波动当然是越尽力避免越好。
明炽的情况。荀臻说,暂时不能确定他剩下多少记忆但医疗记录里,他之前有过强行回忆导致头痛的情况。
荀臻犹豫半晌,还是低声说:我们多少有些担心。
醒来的明家小少爷,要是看到一个完全不记得、但无论如何要一定要想起来的人,会不会不顾一切地去翻找回忆,这件事他们其实没有太多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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