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养。骆炽说,可以长大。
明危亭点了点头:好。
骆炽准备好了要说的话,都还没来得及正式开始, 实在忍不住好奇:好什么?
带回去, 帮火苗养。明危亭说,等他手术康复痊愈了, 就邀请他出海一起玩,想要看一次海螺就要用一首歌来换,等小海螺长大再还给他。
骆炽只是想在手术前留个念想,完全没想到这么多,睁大了眼睛:长大要很久。
明危亭点头:那就出海一起玩很久。
他陪骆炽画了几天画,已经对辅助工作很熟练,找出几管颜料,把调色盘里快被用完的颜色补上:第一站想去哪?
骆炽张口愣了半晌,垂下视线笑出来:加勒比海。
好。明危亭又点头,低头对那个小海螺说,跟我们去加勒比海。
影子先生一定是弄到了本功力相当深厚的追星秘籍。
骆炽热腾腾自愧不如,摸过画笔怼进调色盘里,继续专心画画。
绘画这门行当,光靠天赋和色感当然不行,基本功也同样重要。
骆炽专门学过一段时间,后来虽然因为公司的事逐渐忙起来,也一直用这个当作放松,手上的工夫并没扔下。只是画出来的东西越来越不满意,就没再给人看过。
骆炽左手没练习过写字,但能拿画笔。他这几天都在废寝忘食地专心画一幅画,连出来晒太阳也要把画架带出来。
画的进展很快,颜色已经涂满了画布,可惜除了他自己谁也看不懂。明禄陪着先生趁深夜研究了半天,依然只是看出了一些交叠的色块。
反正谁也看不懂,骆炽也不介意影子先生围观,大大方方地展示画面:好看吗?
明危亭刚托禄叔把那个小海螺用海水养起来,正站在骆炽身后看他在画布上涂抹,听到骆炽询问就走得更近。
他俯下肩,一只手扶在骆炽的背上,和骆炽一起看那张画:好看。
这也的确不是粉丝来哄偶像开心。
暂时还猜不出画面的内容,并不影响那些颜色对视觉造成最直接的冲击。
颜色本身并不包含任何情感,它所引发的情绪来源于人类对它们的天然认知,哪些热烈、哪些痛苦、哪些更会让人联想起沉默和哀伤。
色彩的交汇会让画面生出仿佛流动的错觉,即使是最理智的人,也会在某一个瞬间被蓦然触动,和那个完全不了解的世界劈面相逢。
骆炽面前的画布主体颜色并不热烈。明禄叫人收集过他的画,不知什么时候起,骆炽就再没办法很好地使用那些充满热情的颜色,画面变得安静,有些像是被隔了一层雾。
但那些画反响其实也很好。远在国外的那位创始人并没因此觉得作画人的水准有下滑,他还在等新的作品,而身边的人也遵从骆枳在遗产安排里的意愿,并没有告知他实情。
眼前的这张画并不热烈,也完全算不上活泼。
那些颜色交叠融合,有种异常柔和的安静,像是最激烈肆虐过的海上暴风后,晴空下朗照的平静水面。
明危亭侧过视线,看着正专心调色的骆炽。
骆炽做这件事的时候非常认真,有种和玩吉他时迥异的近乎纯粹的极静的专注,但要真的仔细透过表象去看,会发现这两个时候的状态其实并没有不同。
比起骆炽喜欢的这些东西,骆炽其实不那么喜欢说话发现这一点,其实让不擅长说话的明先生毫无道理地感到些许安慰。但同时也更难得地生出紧迫感,毕竟以后家里的两个人,总要有一个负责张嘴。
但骆炽只是不太喜欢说话,绝不是不表达。
他在想什么,只要去听他弹出来的曲子,去看他画出来的画,就能知道。
骆炽在画面的左上角那一小片调着蓝色,深深浅浅地不断涂抹,一直到那片蓝色像是彻底延伸出去,和画布外的天空融在一处。
明危亭被他吸引,甚至抬手去摸了摸,才确认那一片画布并没有离奇地忽然溶解消失掉。
其实没多难,只是调色技巧。
骆炽这么解释,还是眼睛亮亮地盯着他:厉不厉害?
明危亭只是看着他,眼里就透出笑:厉害。
他发现自己越是和骆炽在一起,这种忽然冒出来的、完全放松的笑意就越多,明危亭抬手摸了摸他的耳朵,轻声问:怎么会这么厉害?
骆炽被夸得耳朵通红,深吸口气定了定神,摩拳擦掌决心给他来个更厉害的,又去右下角调色画金色的沙滩。
明危亭帮他整理了下袖口的高度,接过调色盘,按照骆炽的指导倒好清水。
骆炽这些天一直在养病,穿的也大多都是以宽松舒适为主的家居服。但这几天他忽然自己想要穿衬衫,还主动拉上影子先生和禄叔,照了两张照片。
骆炽倒了些水,正用画笔把颜料一点点晕开。他垂着眼睫,睫毛的尖端舀起来一点太阳光,看起来就像是和他笔尖一样的金色。
明危亭叫人按他的尺寸订了衬衫,穿在他身上很合身,剪裁得当,并不会显得支离瘦削。
骆炽把衬衫的领口稍稍打开,袖口卷到手肘,气色很好,几乎看不出是在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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