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禄处理干净了痕迹,回到他面前。
明危亭靠着墙,漆黑眼底冷凝成冰,再不受控地透出厉色:那么不敢看吗?
骆家的人,就一眼都不敢看那些事吗?
不敢去接触吗?不敢去看骆炽是从什么样的炼狱里挣出来,所以索性把骆炽推进另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
怎么会有这么不懂事的儿子?七岁了还不知道不能把自己弄丢,丢了就丢了,居然还跑回来添乱。
不敢承认这种想法是吗?不敢看冠冕堂皇下面藏着的是多自私到可笑的丑陋和卑劣,所以就费尽心思要让那个证明了他们的卑劣的证据从眼前消失
和骆家主说。
明危亭说:要船上的货,就做个交易吧。
明危亭闭上眼,这里不是公海,他不能把这几个人绑去海里钓鲨鱼,也不能做出极端的事。
他现在是骆炽的粉丝,将来也会一直是,骆炽要干干净净的。
所以骆炽的粉丝也必须跟着干净。
骆炽早晚不会姓骆,不会再和这家人有任何关系。等那个时候,那团火可以在所有的邮轮和海滩上弹吉他,可以画任何风格的画,一定会有人对他说一千次喜欢,他不会再遇到任何危险。
早晚有一天,骆炽能放松地从床上醒过来,惬意地伸个懒腰,卷着被子再睡个回笼觉。
所以那些梦魇也该换个人缠着了。
他不是喜欢关禁闭吗?明危亭说,明家也有禁闭室,请他每晚都去坐坐。
既然那么重视生意的事,就牺牲些睡眠时间,来喝口茶。
明危亭垂下视线,理了理袖口:不会对他做什么违法的事的,找人和他聊聊
明禄忽然突兀咳嗽了一声。
做明家的总管,明禄一向持重稳健,进退有度,很少会有这样奇怪的情形。
明危亭轻蹙了下眉,下意识沿明禄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忽然停住话头。
他花了些时间,敛去那些刺人的冷厉,走到被明禄稍稍推开的门缝前。
骆炽又醒了。
明危亭无声捻了下食指指节。
如果骆炽现在的意识状态是正常的,反而好办得多,那种初醒时不知身在何处的本能恐惧会立刻被骆炽自己压下去。
但骆炽现在自己就被困在那片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里。
他静静地看着屋里的情形。
床上的人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自己支撑着一点点坐了起来,正靠着墙调整呼吸。
骆炽在他这里,的确没有办法完全安心地休息。
没关系,我会努力让他适应。
明危亭轻声说:我会学习让他安心。
把房间改造成他熟悉的样子,会好一些。明危亭低下头,查看储存在手机里的资料,我会每天和他说晚安,如果他能够接受
明禄推开门,轻声提醒:先生。
明危亭怔了怔。
他的视力很好,所以即使是站在门口,也依然不难确认骆炽的情形。
骆炽的那双眼睛是点漆似的黑,干净得像是用水洗过,只是依旧空洞茫然,找不到任何可以落定的焦点。
骆炽似乎也并没在找。
他只是安安静静地斜靠着墙,他太疲倦了,这样的动作已经让他身上剩不下什么力气,但他还是在睁开眼睛。
骆炽的眼前什么都没有,但他还是看着那个地方,慢慢地做出口型。
骆炽看着明危亭原本坐着的地方。
骆炽不知道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他吃力地、磕磕绊绊地学着坐在那里的影子,张了几次口,气流声从喉咙里淌出来。
骆炽回答他,晚安。
第27章 视频
明危亭推开门, 大步过去。
他走进骆炽的视线,他一手扶着床沿,径直半蹲下来, 迎上骆炽的眼睛。
这回明危亭终于第一次赶得及。
骆炽尚且没能想清楚眼前其实什么都没有, 影子和影子叠在一起, 忽然变得触手可及。他被吓得睫毛轻轻颤了下,愣愣坐了半晌。
有暖和的温度覆在他的手上, 等他适应了一会儿,再一点点握住他的手指。
骆炽茫然地张着眼睛。
他不熟悉这种触碰,身体本能地对这这种无从预测的不熟悉发抖, 可他实在没有动的力气了。
他在一片走不出去的浓雾里, 那片雾什么都没有, 只是慢慢裹住他, 让他也化成那些雾的一部分。
影子先生在他的雾里,握住了他的手。
明危亭握着骆炽的手。
他看着骆炽的神色从恍惚里一点点放松,虽然也仍旧缀着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 但身体里蛰伏着的细微战栗已经慢慢平静下来,冰冷的手指也终于染上一点温度。
骆炽的手指蜷在他掌心,不再发力挣扎, 不再找用来防身的东西。
虽然仅仅只是这一晚的放松信任,没有任何把握保证骆炽明天依然能够记得这些事, 但只要开始有了变化,就不会一点办法都没有。
明危亭放了些心,起身坐在床上, 伸手把骆炽靠着墙的身体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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