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线轻缠红玉臂,小符斜挂绿云鬟。
重五端阳,这在汴阳城可是个大日子。
萱女一早便替李明淮换上青碧罗衫,梳洗齐整。未时刚过,两人便相携往汩香江畔去。
王府的车辇停在临江仙酒楼外,车辇外人声嘈杂,人头涌动,全汴阳城的居民基本都聚在这里,等待着一会儿将要进行的龙舟赛。
李明淮戴上一早就准备好的幂篱,王府侍卫在她下车前便从人群中硬生生隔出一条直通酒楼的宽阔大道。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她施施然步入临江仙酒楼。
吵嚷的人群中,有人从来没有见过这等阵仗,拉着边上的人就问“这是哪家的小姐?这阵仗也不怕得罪了权贵?”
被拉住的人斜乜他一眼“得罪人?这可是真正的皇胄贵戚!嘉颐郡主听过吗?就算在京都那都是可以横着走的人……”
“是小弟孤陋寡闻了……”
李明淮不管外面人对她的议论,进了酒楼,便径直上楼向着隔壁登仙台而去。
临江仙酒楼临江而建,是汴阳最大的富户开的,它背后倚仗的是汝南王李铮。酒楼老板投其所好,特意在酒楼边建了座凌空高台,供王府家眷登高赏玩。
酒楼与登仙台间仅仅二楼一空中游廊相连,身处登仙台,江风呼啸而来,卷起衣袂鼓风翻飞。远望去,高台上人,好似要羽化而登仙。
李明淮到时,登仙台上已经等着一个人了。小少年眉目干净清冽,锦衣玉袍,通身矜贵,眉眼与李明淮十足十得像,正是汝南王世子李明远。
见胞姐来了,李明远忙拉她在临江一面坐下,捧了瓜果糕饼要她尝,又絮絮叨叨向姐姐介绍今岁参加赛龙舟的几支船队。
李明淮对此不太感兴趣——赛龙舟年年都一个样,头几年瞧个新鲜也挺有趣儿,往后几年再看着便觉得乏味。她一面应付着李明远,跟着时不时点头“嗯嗯”两句,一面又瞅着下头密密麻麻的人堆解闷儿。
“阿姊!”李明远发现她走神,连唤她几声才把人叫回来,“阿姊看什么呢,看这么入迷?”说着他也顺着李明淮的视线瞅过去。
那是一座建在江边的八角小亭,是除了登仙台和酒楼临江雅座外最宜观江景的地方。亭子中围着四五个少年郎,远望去像是在行酒令。
“看下头俊俏的小郎君呢!”李明淮一点儿不忸怩,大大方方向那亭子的方向抬抬下巴,边看还边指指点点“那白衣服的郎君脸儿倒是挺俊,就是富态了点,衬不起这白色,你以后可别像他似的乱配衣衫;边儿上淡青直裾的那个最俊,就是看着软绵绵的太好欺负;还有那个……”
“阿姊莫不是看上了哪个,要招进府里做夫婿?”李明远也跟着看了半晌,感觉几人各有各的俊,一时很难抉择。
李明淮淡然收回目光,抬手照着十几岁的小少年脑后轻轻拍了一下“小小年纪天天想这些做什么,看来阿爹给你留的功课还是太少了。改明儿了……”
“阿姊!”李明远跳起来抱住李明淮撒娇“不是小远说的,是阿爹!是阿爹说要给你物色个上门女婿的!”
李明淮被他缠的不行,姐弟俩又闹了会儿,龙舟赛才开始。李明远看得兴奋,嫌高台上不过瘾,非要凑到终点去看。李明淮也不拦他,由着他闹,也不知这年年相似的龙舟赛有何可兴奋的。
好不容易龙舟赛完,底下的人也散的差不多了,天色已经渐渐暗了,街上夜市也一个个开张了,李明淮这才带着萱女从登仙台上下来。
她手执纨扇挡住半张芙蓉面,迎面正撞上群喝得满身酒气的小郎君,可不正是刚刚亭子里那群。
郡主目不斜视,向着酒楼外走去。
不想刚行至几人身旁,其中一人突然向她拱手作揖“嘉颐郡主,端阳安康!”
将扇子又往上移了移,李明淮装作没听见般,脚步不停,未曾向那青色人影投去一丝半毫眼波。萱女匆匆忙忙向他屈膝一礼又追着李明淮远去。
隐隐只听到后头有人道“走了或兄,别看了,那可是嘉颐郡主,汝南王捧在手掌心儿里的明珠,你再看也轮不到你……”
后面的,再听不到。
等到萱女重新跟回自己身后,李明淮才压低声音问她“刚那是哪家的郎君?”
“是公子或,”萱女瞥了眼李明淮的表情才继续“是最近王爷身边儿当红的门客……”
又是门客?李明淮蹙起眉头,眉心笼着团阴郁与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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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重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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