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以南选的地方不像是高档会员制餐厅，反而像是私人会所，万可琳还没走到门口，全身上下就散发着“拒绝”的信号。柯以南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捏了捏她的手指说道：“吃个饭而已，又不是要卖了你，你躲什么呀？不怕不怕。”
    听了他的安抚万可琳心里更没底，她都想好一会要怎么发定位和联系哪个紧急联络人了。
    过了大厅，里面确实有几处摆着桌椅的宴会厅，不过比起餐厅，更像是吃席的地方……
    侍者推开门，一个立餐宴会的会场出现在眼前，柯以南刚走进去，四周便窃窃私语起来，一些人的视线从柯以南身上很快转移到了万可琳身上，察觉到这些的万可琳感觉汗毛直立。
    柯以南带着她朝一个方向走去，和他长得有叁分像的妇人捧着两杯鸡尾酒迎了上来。
    万可琳心头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果然，柯以南看到妇人走近，便抬高了自己与之相握的手，在空中摇摆几下当作展示，开口叫了一声：“妈，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我的女朋友。”
    “噫。”要不是她还有一些基本道德，现在出口的可能不是短暂而细微的悲鸣，而是她老家那边含妈量极高的本地方言。她极力抽着自己的手，柯以南却勾着嘴角越握越紧。为了姑且给双方留些脸面，她没穿着礼服踢人，只好在暗中使劲，两人紧扣的手指此时在万可琳的用力下变成了挤压对方指骨的关节技。
    这招确实很痛，柯以南忍着疼摆出无奈的笑脸，好像在无声地说“真没办法，我女朋友害羞”那样。
    万可琳恶狠狠地低声警告：“待会儿给我一个解释……算了，你等死吧。”
    现在的情况比自己之前预想的要好得多，万可琳没有撒腿就跑或者找个什么东西给他照头来一下已经算是不可思议。以至于柯以南都开始冒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希望了……果然她还是舍不得让自己丢脸的嘛。
    柯以南靠了靠万可琳，颇为低声下气地说：“我不是也没办法了吗……帮人帮到底，打个招呼就行。”
    万可琳心里的大白眼差点翻过去，面子上还是挤出一个微笑，对着来人：“您好，我叫万可琳。”
    方茕确实有些吃惊，她对柯以南找到女朋友这件事一直将信将疑，一度怀疑她这好儿子是不是被催急了找了个剧本来演她，可眼前的两个人看起来不像是第一天认识，虽然看着不太对付，但确实关系匪浅。
    花钱找来的“女朋友”不会对着客户放狠话，临时找来交差的女人也不会让柯以南放下身段去哄。
    有意思……
    “哎呀，小万……我这么叫可以吧？”方茕把万可琳拉到身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起来，眼前的女孩虽然身材高挑，容貌冷艳，但正如柯以南所说，一看就是个正经人，和自己儿子八杆子打不着边的那种。
    “我老听他提到你，就想见一下，你别太紧张。”
    女人将鸡尾酒塞进万可琳手里，拉着她往餐桌那边走，而另一只手却被柯以南抓住，叁人就像拉锯一样定在原地。
    “你带她去哪？”柯以南问道。他不放心方茕和万可琳独处，万一说漏嘴怎么办？
    “哎呀，去去去——”方茕搂住万可琳摆手，像是驱赶什么脏东西那样赶着柯以南：“我们女人聊天你也听？看太紧的男人不受欢迎哦，你自己找地方坐着去吧。”
    万可琳可没做好心理准备和不认识的富太太独处，向柯以南使着眼色，说道：“要不就在这说吧。”
    她这着急的样子倒是新鲜，柯以南刚想顺着话茬把人带回来，方茕在身后给他比了个手势，他看了看万可琳脸上的求救信号，又看了看方茕竖起的大拇指，转念改了口：“不要聊太久，记得把人送回来，我还得送她回家呢。”
    “你——”万可琳后面那句脏的还没出口，就被方茕拉着一边寒暄一边走远。
    “小万喜欢吃什么呀？”
    “小万做什么工作呀？”
    “小万哪里人呀？两个人怎么认识的呀？”
    “什么都行，在君城当文员，老家在北方，不是本地人，工作原因认识的……”万可琳答的含糊，她回头看过去，本来在原地摆手的柯以南已经不知去向，真的“找地方凉快”去了。她接过女人递过来的酒水和食物，一点想动口的食欲都没有。
    “还有，我不是柯以南的女朋友。”
    柯以南没说今天她要扮演女朋友应付家长，她也没答应，所以她没打算说太多自己的事，更没打算占这个头衔。有些误会还是赶快说开比较好，她跑路在即，可不想再和他扯上关系。
    方茕这就有点儿意外了。之前柯以南让她帮忙，她还以为是借口，营造一种“人家看不上他”的氛围好为他分手做铺垫，顺便把分手的锅甩给自己。现在看来自己儿子是真不招人家待见，她还没说几句呢，人家已经急着撇清关系了，演都懒得演。
    “因为还没正式交往？这种事情不用这么看重的……”
    “不是，是我们根本不会交往。我不会做他女朋友。”
    方茕的补丁还没打完，话题已经让万可琳完全堵死。方茕面上尴尬，但心里都快乐死了，柯以南到底怎么得罪人家了，怎么会这么不受待见啊？
    对方脸色不是很好，万可琳还以为是自己说话太冲。诚然自己心情不是很好，但拿毫无关系的人发脾气更不礼貌。她组织了一下语言，迟疑地开口：“抱歉……我不是有意要说得这么难听的，您儿子……额，人很好，但我们没可能交往的。”
    噗……这姑娘人也太好了，还替柯以南说话，他儿子什么德行她还不知道？方茕咬着嘴让自己不至于笑出声，扭过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要太抽象，用力平稳着声音问道：“咳，为什么呢？我看你们两个人还蛮登对的……是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不好的事？
    是指他为了难为君致泉对自己搭讪、找她的私人号，给她发油腻的照片和文字、半强迫半勾引地和她保持炮友关系、骗她来假扮女朋友应付家长？
    “我看他对你还蛮在意的，真的不考虑他一下吗？”如果是一些小问题，柯以南那张脸就能解决，剩下一些用钱也可以解决。走到他这一辈，结婚对象的家世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更何况她催柯以南找个稳定的对象，也只是为了帮他铺路，毕竟比起他放浪形骸，有个固定的伴侣更能给人带去可靠的感觉，这样他继承家业，别人也抓不到把柄。
    在意？万可琳撇撇嘴，她完全没看出来。倒是柯以南那一嘴谎，如果说在意是指他费力气编谎的话，那确实是蛮“在意”的。
    万可琳的沉默反倒显得她的意愿坚定。方茕看了看宴会厅，柯以南在远处一角，一边站着和人聊天一边时不时瞄过来一眼。
    反正他也不知道这边在说啥，方茕也不装了，摊牌了：“其实我也猜到了大概，他除了脸一无是处，你看不上他也正常。说实话我其实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嗯……嗯？”万可琳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猛地抬头，之间眼前的贵妇人没了之前那副端着的架子，而是八卦兮兮的凑过来，指了指远处的柯以南说道：“反正他也听不见，咱俩就不要说那些场面话了，没意思。咱们聊点有意思的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