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灿怔了怔，直起身子，一双小手不知该往哪放。
    霍知行坐到她身边，拿了一些面包屑撒向鸽子群，转脸冲她微笑。
    “心情不好？”
    姜灿微微低头，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过我小时候的事。”
    霍知行口吻平淡，“我爸妈很早就离婚了，我虽然跟着爸爸，但也得经常去英国陪我妈。”
    “我妈性格强势，自然也不允许我软弱。霍家这边，爷爷把我当做继承人培养，我做的每一件事，甚至连吃饭喝水走路的姿势动作都有严格规定……”
    “不仅如此，还要随时面对家族内部的争斗。”
    “爷爷越是看重谁，那个人就越容易成为众矢之的，是所有人针对的目标。”霍知行嘴角轻轻上扬，笑容带着点自嘲的苦涩。
    姜灿心头一紧，那个时候……他也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吧。
    “寒暑假大部分时间，我在曼彻斯特度过。那里有个很出名的艾伯特广场，我心情低落的时候，就一个人去那里喂鸽子。”
    姜灿看看他，男人冷峻的侧颜浮起一抹浅浅的哀伤。
    或许在外人眼中，像他这种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根本不懂人间疾苦，但实际上被原生家庭伤害过的孩子，都有着相同的不幸。
    姜灿默默的挨他更近了一些。
    两人的身影被阳光铺在地上，虽然没靠在一起，但影子已经贴的严丝无缝。
    “灿灿，”他低声说，“你工作上遇到麻烦，我可以……”
    “不用。”她简单干脆，两个字就拒绝了。
    霍知行眉心微蹙。
    姜灿抬起眼，眸光澄净如水，轻声对他说：“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希望我的麻烦，由我自己来解决。”
    “来到央城对我来说是一个全新的开始，我想看看自己的生存能力到底怎么样。”
    他目光深沉专注，沉声说道，“有我在，你不需要那么逞强。”
    “不是逞强。”她声音很轻，“是我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霍知行，我知道我可以依靠你，你也是个靠得住的男人。”她看看他，“但作为一个女人来说，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失去赚钱的能力。”
    霍知行有些心动，抬手摸摸她的发，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底瞬间像开了一朵花。
    “灿灿，我就是不想你那么辛苦。”
    “我总得学会自己走路啊。”她轻笑，“况且刚刚听你那么说，我看你们霍家人都不好对付的……”
    “我要是连外面这点风雨都经受不住，将来哪有底气去面对他们呢？”
    霍知行一怔，盯着她半晌，“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做好准备走进你的世界。”
    霍知行的心怦怦跳着，深邃的眸底掀起波澜。
    姜灿别过脸去，看着远处的白鸽莞尔一笑。阳光打在她脸上身上，她纯美的面容一下子把他世界里阴霾的天空照亮了。
    许久她看向他，诚恳而坦白。
    “知道你真实身份的时候，我确实打算离开你。我只想过平凡的日子，不想嫁给一个有钱人。”
    霍知行点点头，其实他也做过打算，若是她始终无法接受他，那他就放弃霍家的一切，跟她一起做对平凡的夫妻。
    “那为什么又改变想法了？”他趁机往她身边挪了挪。
    “因为后来我发现……”她抬头，漂亮的大眼睛看住他。
    “我不能没有你。”
    霍知行心头狠狠一颤。
    姜灿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也跟着颤动，仿佛蝴蝶扑扇的翅膀。
    “后来我也明白了，”她柔声道，“身份、名字只是一个人的标签符号，不管你有钱还是没钱，你是霍知行还是顾莽，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从头到尾你都没有变过……我也没有。”
    霍知行看着她，轻轻握住她的手，她冲他轻笑，与他十指相扣。
    “灿灿，你原谅我了？”
    “我没有怪过你，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你身份的变化。”她抿抿唇，“但我还需要一些时间……你能等我吗？”
    “能！当然能！”他愿意等她一辈子。
    霍知行紧紧抱住她，生怕这是一场梦。
    “灿灿，你不会离开我了对吧？”他不放心的反复确认。
    姜灿笑了笑，“不会。”
    “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不会离开我？”
    她一怔，怎么又开始问傻问题？就像那次在教堂里他问的一样！
    “霍知行，当时你不都录下来了吗？证据在你手里，你还问我？”
    霍知行拿出手机，笑的无比开怀。
    然而却在这时，周围鸽子扑棱棱的受了惊吓一样飞走！灌木丛中忽然传来怪异的声音。
    紧接着咚的一声——
    一个人从灌木丛中扑出来，脚下一崴正好跪在他们两人面前！
    姜灿吓了一跳，霍知行瞬间警觉，猛的把她护在身后！
    当看清那人的脸时，他俩更加惊讶。
    “白景渊？”
    白大少揉着膝盖从地上爬起来，头发上还沾了几片树叶，冲两人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三哥……呵，小嫂子，你俩……喂鸽子啊？”
    霍知行脸色黑的吓人。
    白景渊讪讪笑着。
    叶琛从不远处走来，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三哥，二十分钟前老白给我打电话说姜灿一个人坐在这，心情似乎不太好……怕她出事，所以就找我一起来盯着。”
    “结果我到了之后，发现你已经到了，我要拉他走，可他非得在这看……”
    “我拉都拉不住！”
    “你……”白景渊瞪大双眼，就好像你没看一样！
    霍知行不想搭理他们，转头握住姜灿的手，生怕吓坏她。
    不过姜灿倒是很镇定。
    她看看白景渊又看看叶琛，大眼睛转了转忽然笑起来，“叶律师我见过，是专门帮犯人打官司的援助律师？”
    叶琛表情扭曲，哭笑不得。
    “至于这位白大少……”姜灿俏皮的看向霍知行，“该不会就是经常向你借钱的狱友吧？”
    “什么？！”白景渊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自己的一世英名……就这么被霍知行三言两语毁掉了！
    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