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紫抱拳道:“大人,阿紫当然有为你寻人心。”他从怀里抽出一个盘子,上面放了四颗血淋淋的人心。他小心翼翼放在珠帘边上,继续道:“这个月盯萧纶的签帅盯得紧,我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欠下的三颗阿紫过两日定会寻来给您。”
男子继续落子,淡淡道:“算你有心。我让洪焰跟着你,你安心回去。”
阿紫抱拳道:“谢大人,阿紫感激不尽。”说罢便化作一团紫气,出了宫殿。
男子唇边带笑,一盘棋已完,他将棋盘拂去,桌上多了一架古琴。
他指尖划过琴弦,琴音悠扬响彻殿宇。一曲过后,他停下手中动作。一团火球从窗口坠入,火球幻化为一只火狐,转眼间又变成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那男子一头棕红的头发,眼睛微微上挑,耳朵尖尖。他半蹲道:“主公,有何吩咐?”
“你跟着阿紫,若有人来伤他,你帮衬着。”
男子点点头,抱拳道:“是,主公!”
翌日,明日高悬。
小尚做鬼做久了,还不大习惯明媚的日光。狐偃给他变了一把伞,让他撑着。小尚觉得今日日头毒得很,都快赶上夏天。他撑着伞摇摇晃晃走在狐偃身后,觉得自己快被烫化了。
狐偃在邵陵王府前停下,小尚撞在狐偃身上,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想起昨日在他身上嗅来嗅去的那玩意儿,心有余悸,不敢乱来。
“来者何人?”守门的侍从问道。
狐偃将袖中令牌拿出,道:“是太子派贫道至此,望见邵陵王一面,当面传达太子心意。”
门口侍从看了令牌,连忙拱手道:“道长请进,我家主子出门巡视去了,恐怕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回府,麻烦道长先在茶室里候一阵。”
狐偃微微点头,小尚不知在想什么,双眼无神,直到狐偃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他才将伞收了,小跑跟上他的步伐。
梁国贵族多作风放荡生活奢侈。外面百姓还有不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而这些王公贵族却能毫无顾忌随心所欲过荒淫无耻的生活。狐偃与清悠交好后常常出入各种达官贵人的府邸,这样的情景,早已见怪不怪。
小尚在旁边坐着,直打呵欠。他咬了几口点心就觉得腻得慌。这点心虽然好吃,可实在太甜腻了。也许是因为他在窦耳家,早饭吃得太饱的缘故。窦耳是个大大的好人,跟狐偃完全不一样,会笑眯眯地问他有没有吃饱,然后让厨房给他加点心……
“小尚,你去后花园走走,看看那只紫貂在不在。”
小尚放下茶盏往后院走。府里的丫鬟仆役来来去去,偶有小丫头斜眼偷看他。小尚有些害羞,他做鬼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几个年龄相当的姑娘,现在居然有小姑娘偷偷瞧他,他简直受宠若惊。
行至后花园,正值春季,此处百花齐放。小尚放眼过去,并未看见昨天那怪玩意儿的身影。
他失望过后居然松了一口气,昨日紫貂在他身上嗅的情景还活灵活现地在他脑子里。虽说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人样,但还是怪怕的。
“小师傅,你在这儿做什么?奴婢刚给你师傅送了些新做的糕点,你也过去吃吧。”一个鹅黄宫装的小丫头端着盘子对小尚说话。小尚转过身来,道了声谢,问道:“小姐姐,你们王府里是不是养着一只紫貂啊。”
小丫头说道:“是啊,小师傅怎么知道的?今日它又不见踪影了呢。”
小尚回答得支支吾吾:“我……我是听街坊邻居说的。它……它经常不在么?”
“是啊,这宝贝儿挺调皮,不过王爷对它宝贝得很,府里若是谁怠慢了它,王爷定会火冒三丈。奴婢负责端茶送水,也常常给宝贝儿喂饭。它三天两头地不见,都是趁王爷出去的时候不见的。有时是跟着王爷出去,有时却不知是去哪儿了,王爷也找不着它。不过它会乖乖回来的,谁让咱王爷那么疼它……”
小丫头说了一阵,发觉有人经过,自觉多言,道:“小师傅,奴婢不说了,你要看花就看吧,奴婢先行告辞。”
小尚微微点头,依旧在后花园里转悠。花园里各种花朵开得鲜艳,他也看得挺有兴致。
他从前都是夜行,夜晚许多花都闭上了,况且荒郊野地里也不会有这么多名贵的花。
作者有话要说: 签帅:即典签,或称典签帅。官名,始于南朝。朝廷为监视出任方镇的诸王而设,多以天子近侍充任。因其权势特大,故有签帅之称。至唐权力已减,仅掌文书,宋以后渐废。
☆、照妖镜(十三)
狐偃在邵陵王府中等了足足两个时辰,快到晚饭时分,邵陵王萧纶才慢慢踱着步子从外面回来。仆从小跑至他身畔,小声道:“王爷,太子的人来了。”
萧纶神色一变,疑惑道:“皇兄派人来本王府上作甚?”
仆从摇头道:“小的不知。但那位道长已经等了您足有两个时辰了。”
“道长?”萧纶掂了掂手中玉佩,道:“有意思,我去瞧瞧。”
萧纶来到茶室,狐偃站起身来行了个礼,道:“贫道见过邵陵王。”
萧纶挥挥手,道:“不必多礼。”
他在狐偃对面坐下,道:“听说……是皇兄派你来的?”
狐偃微微点头,道:“确有此事。”
“为何?”
狐偃从怀中抽出一封信,道:“这是太子殿下差贫道交予您的。”
萧纶将信封拆开,略略读了一阵,道:“奇了怪了,皇兄不是平日里不信怪力乱神么?”
狐偃道:“近年来,南徐州城发生不少怪异之事,尤以最近半年为多。不知……邵陵王殿下可曾探究过其中原因?”
萧纶清了清嗓子,道:“南徐州城城郊发生过好几起年轻男子被挖心之事,本王……的确有所耳闻。不过……本王认为那该是当地县令的事情……”
狐偃点点头,道:“王爷日理万机,没去管是情理之中。男子被挖心一事,去年十月之后就时有发生,被挖心之人多是独居男子,有的还是光棍,并无其他亲属,因此,有几人在被挖心后多日才被发现甚至可能有受害者至今未被发现。今年过后,此事频繁发生,当地县令无从破解这无头案件,太子殿下深感忧虑。听说妖怪吃心可维持法力,太子殿下遂令贫道前来一看究竟……”
萧纶听了半晌,道:“我原以为是哪个大胆的亡命之徒干出来的,没想到皇兄居然想到妖怪作祟上去,实在是有意思。皇兄在信上要求本王助你一臂之力,本王也乐意。道长有需要,只要本王能帮得上,本王必定一帮到底。”
狐偃朝萧纶拱拱手,道:“多谢王爷,贫道感激不尽。”
说到这里,狐偃发觉萧纶已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张望什么。
他对门外候着的小厮招了招手,道:“宝贝儿在后花园么?”
小厮道:“奴才这就去看。”
狐偃发觉萧纶额头上笼罩着一团黑气,他心里明白,萧纶是同妖物在一起久了才会这般。
他缓缓道:“王爷,有些动物日久成精,还会幻化人形。有时,他们为了维护自己的形态,不惜吃人心来滋补。贫道想,说不定南徐州城中就有这样的妖物……”
萧纶回过神来,脸上突然多了一丝警惕,他道:“这又如何?道长有办法除妖?”
狐偃道:“贫道有祖传照妖镜一副,可以使妖物现出原形。”
萧纶神色有些不安,朝外面招招手,朝另一位小厮道:“让刚刚那个别去找宝贝儿了。它贪玩就让它多玩一会儿。天色不早,让厨子准备准备,道长应该已经饿了。”
小尚沿着花园慢慢往回走,见时间不早,想着可以在王府里吃一顿晚饭,心情居然有点激动。他觉得王府里的饭菜应该会很不错。走至茶室附近,一只紫色的动物从他脚边溜过。小尚一惊,大叫一声。那玩意儿停下瞪着眼睛看他,浑身紫毛,两只眼睛像两颗湿漉漉的黑豆,大尾巴扫来扫去。这不是昨天那……那玩意儿紫貂么?
小尚心里砰砰跳,紫貂没认出他来,瞧了他一眼便走了。
王府的厨子已经做好饭菜,五花八门的菜色将会客厅的大桌全部放满。萧纶先行出了茶室,狐偃也跟着出来。紫貂叫了一声,瞧见狐偃,愣在原地不动了。
萧纶也瞧见了他的宝贝儿,神色立马严肃起来。他抱起紫貂,道:“道长,本王先失陪了。”
他朝前走了几步,狐偃突然道:“王爷,且慢!”
萧纶慢慢回头,狐偃道:“王爷,府里有妖气。”
萧纶没有听劝的意思,随意道:“本王明白,道长先行用饭吧,本王失陪。”
狐偃拱手劝道:“王爷,切莫贪色误了大事。”
萧纶不耐烦地回头,怒道:“你这臭道士,这是本王家事。城外的事情不是宝贝儿干的,要不然,本王的心早就没了!”
狐偃淡淡道:“王爷的心是没了,全都牵挂在这妖孽身上。”
“你!”萧纶气得瞪眼,他怀里的紫貂也对狐偃怒目而视。
府中下人一时间不知二人在争执何事,全都云里雾里。小尚呆呆站在远处,躲在柱子后面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王爷,这妖物身上妖气颇重,您印堂发黑,想必跟这妖物相处过久。”
萧纶不想再听狐偃废话,怒道:“来人啊,将这信口开河的道士赶出去!”
小尚躲在柱子后面隐隐有些担心,只见狐偃袖中伸出几尺长绳,瞬间往萧纶怀中的紫貂方向击去。紫貂也认得那是捆妖绳,连忙从萧纶怀中跳出,堪堪躲过一击。
不过捆妖绳自有灵性,自行朝紫貂方向伸展。
王府中的仆役纷纷上前劝阻,狐偃一跃上了房顶。小尚怕这些仆役找他麻烦,连忙后退,躲到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继续看狐偃与紫貂斗法。
紫貂身形灵活,能轻易躲过捆妖绳的纠缠,不过一刻过后,他步伐明显不如方才那般矫健。狐偃人在房顶上,下面的仆从围了一圈。萧纶见自己的宝贝儿被追打,心疼得不行,命人搬来云梯,上房顶对付狐偃。
狐偃神色一厉,捆妖绳分为三股,往紫貂身上捆去。紫貂惊叫一声,手脚被缚住,动弹不得。
萧纶怒道:“妖道!别仗着是皇兄的人便在我邵陵王府任意胡来。阿紫是我的人,你速速将他放开!”
狐偃微微摇头叹道:“王爷,您中毒已深,无药可救。”
小尚见紫貂被捉住,松了一口气,琢磨着如何出去。这帮人全都凶神恶煞的,小尚还真怕被人被给揍了。他捏了一把汗,心想还是做鬼好啊,这种时候就可以逃走了……
阿紫被团团捆住,动弹不得。此时天边突然来了一个火球,落在殿顶之上。小尚定睛一看,那火球幻化为火狐,慢慢伸展开来,居然变成了一个年轻男子的模样。那男子一头棕红的头发,眼睛上挑,带着一丝邪气。小尚知道那是狐妖。
他手一指,火光从他身体中喷薄而出,喷向狐偃手中的捆妖绳。这捆妖绳不怕普通的火焰,但这狐火的确厉害。狐偃微微皱眉,从袖中拿出一个透明小瓶。这瓶子小尚也记得,专门收妖用的,他还在里面待过。
男子仿佛看穿狐偃的想法,收起捆妖绳上的狐火,反而朝狐偃那方喷去。狐偃一跃躲过,手里多了一把雨伞。男子将狐火往狐偃身上引,顷刻间殿顶上火海一片。爬了一半云梯的仆人吓得摔了下去,其余人也顾不得他,只愣愣地盯着上边瞧。
萧纶也看愣了,见阿紫被捆住掉在地上,连忙往那边走去,企图给阿紫松绑。无奈捆妖绳岂是普通人能解开的。他解了半天,这绳子依然纹丝不动。
小尚担心地看着狐偃,这狐火烧了好大一会儿也没有停下的意思,狐偃那妖道困在火里,不会是被烧焦了吧?
他往前挪了一步,只觉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尚警觉地回过头,清悠笑眯眯地看着他,手里摇着一柄白玉扇。
小尚急道:“道长被困在火里了!”
清悠笑道:“你担心了?”
小尚见他没有丝毫紧张,怒道:“哎,你可是他的朋友诶,怎么这时候还在说风凉话!”
清悠朝殿顶望去,棕红头发的狐妖停止吐火,脸上带着得意的微笑。火光渐渐散去,狐偃打着一柄伞,安然站在殿顶,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男子的神情有些不可置信,道:“不可能的!我的狐火从来没失效过!”
狐偃淡淡道:“对别人有效,对贫道恐怕就无效了。”
他将伞折起,复又打开。一股强烈的火焰从伞中喷出,反喷到棕红头发男子身上。他立马跳跃以图躲过,而这火像是有灵性一般追着他跑动。顷刻之间,他便深陷火海。
狐偃道:“怎样,自己的狐火感觉还不错吧?”
男子被烧回原形,变为一只火狐,在火海中翻腾,却逃不脱这无边火海。
紫貂躺在地上,身边围了一群人,萧纶正手忙脚乱地企图给他松绑。然而捆妖绳越是挣扎,绳子便陷得越紧。狐偃摇摇头,道:“王爷,这妖孽在城中不断作祟,还请王爷明察。”
萧纶怒道:“明察什么?你这臭道士,赶紧给我的宝贝儿松绑!”
狐偃见说教无用,伸出捉妖瓶,说了声“收”。阿紫惊叫一声,被收入瓶中。
萧纶在底下破口大骂,毫无形象。狐偃置之不理,将收妖瓶置于袖中。
作者有话要说:
☆、照妖镜(十四)
火光渐渐变小,火狐被烧得奄奄一息,躺在瓦片上直喘气。
狐偃从袖中拿出另一只透明小瓶,王府中却顷刻间起了大风。
后花园里百花凋零,粉色的花瓣掉在瓦片上。
狐偃皱眉,好强的妖气!
清悠也似感到了什么,神色严肃起来。他从袖中抽出罗盘,罗盘上的指针正不停地转动。
他道:“这下麻烦了,这紫貂精背后似乎有什么厉害角色……”
小尚不明所以,不过他也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不详气息。他抱着柱子,轻声问:“道长他能对付么?”
清悠摇头,道:“我不清楚,不过我是信狐兄的。”
瓦片上的火狐被一团寒气包围,顷刻间不见了踪影。狐偃道:“何方妖孽,还不现身?”
四周无人应声,狐偃抽出腰间宝剑,却惊觉袖中的捉妖瓶自己跑了出去。
半透明的瓶子在空中自行打开,奄奄一息的阿紫被放了出来,漂浮在半空。
狐偃手执利剑,朝前一挥,斩到的不过是空气而已。
“道长,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又何必同我们过不去?”
年轻男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狐偃甚至觉得说话之人近在耳侧。他被这强大的气所震住,轻易动弹不得,这在以前从未有过。
“阿紫和洪焰我带走了,若是有缘,咱们还会再见。”
惊觉阿紫就要消失,清悠朝空中飘浮的紫貂贴去十二道符,阿紫才慢慢显形。清悠大声道:“狐兄!太子殿下有命,不能放过那只紫貂!”
狐偃瞬间惊醒,他明白太子用意,若是此时留着这紫貂,恐怕有朝一日他还会回到邵陵王身边,继续作祟。他神色一厉,手中利剑寒光一闪,将紫貂一分为二。紫貂惊叫一声,断掉的两截肉身掉落,将地上晕染出一大片红。萧纶红了眼睛,悲痛万分。狐偃没空理他,只觉周身寒气袭来,如在冰窖。
“道长,我见你年纪轻轻法力高强,有意放过,你却不买我面子。啧啧,你倒挺有胆量。”
狐偃见那妖物至今不肯轻易现身,抽出怀中照妖镜。那镜子感受到极强的妖气,寒光闪动。狐偃往周边望去,只见远远的殿顶上,站着个银发的男人。他再看镜中,分明是一只银白的狐狸。
狐偃大惊。这狐妖居然能在照妖镜下维持人形,只在镜中现出原形来。
那男子看模样年约二十七八上下,一头银白的头发直垂到脚面,如上好的丝缎。他身着一身白色长袍,窄腰宽袖。眼睛是深蓝色的,狭长而上挑,面容精致,远远看去,倒像是一幅泼墨美人画。狐偃心惊,不仅因这妖物的强大法力,还因这妖物的人形居然同自己有四分相似。
清悠摸了摸下巴,道:“这狐妖倒长得极美。有四五分像狐兄,可更有韵味。”
小尚随意道:“都是狐狸嘛,所以长得像。”
清悠摇了摇扇子,说:“都是狐狸?”
小尚不做声了,他知道狐偃这妖道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秘密。看来清悠也是不知道的。若是他敢说出去,狐偃绝不会放过他。
狐偃不敢轻举妄动。这狐妖的法力非同一般,只见他手指微微一动,殿顶上的瓦片便如利剑般朝他射来。狐偃将伞撑起,而这伞能挡住狐火,却招呼不住这狐妖的瓦片。虽能遮住大半,却也有一些细小的碎片划拨了他的衣袖,手臂上微微渗出血来。
清悠大呼不妙,从袖中翻出十六道捉妖符,朝那狐妖射去。而狐妖不过轻蔑地看了一眼,右手一挥,这符咒便全贴在了小尚抱着的柱子上。小尚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身去。清悠神色严肃。狐偃是他已知法力最为高强的术士,狐偃都镇不过他,那谁能镇他?难道要让狐妖肆意妄为么?
狐偃觉得脊背一凉,那狐妖已至他身后。他转身,狐妖右手捏住了他的下颚,左手拭去他脸颊上的一点血迹,道:“瞧瞧,脸被划伤了呢。”
狐偃压住心中怒意,袖中的捆妖绳蠢蠢欲动。
狐妖捏住捆妖绳,道:“这绳子对付不了我,你还嫩了点,再修炼个十年八年,或许可以与我一战。不过……你怕是没那个机会了……”
清悠神色突变,一跃上了殿顶,将三十六道符纸同时贴出。狐妖没有动作,符纸到了他身上,立马便不能近身。清悠急道:“狐妖,看剑!”
狐妖瞥了他一眼,手指微动,清悠便被一股强大的气流推了下去。
清悠跌在地上,顾不得自己,往殿顶上望去。
狐妖的手爪发出强光,欲穿过狐偃的胸膛,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竟停下了动作。
他微微笑道:“小子,你这又是何必?作为人与狐生下来的半妖,怎么说也该给自己的同族两分薄面。”
狐偃神色一变,狐妖继续道:“我看你与我有几分相似,说不定……还是近亲……”
狐偃冷冷道:“放手,我非你族类!”
“啧啧,不用不承认。我知你这种半妖平日里是人的模样,一旦到了某些时候,便会无法抑制地变为狐狸……”
狐妖猛然间放了手,狐偃跌在瓦片上,咳嗽几声,失了力气。
狐妖负手而立,道:“你年纪还小,我若是伤了你,族人知道定会嗤笑。记住了,我叫清越,我们今后还会再见的。”
狐妖微微一笑,瞬间消失踪迹。清悠不敢置信,连忙上瓦,来到狐偃边上。问:“狐兄,你有没有怎样?”
狐偃微微摇头。
方才那狐妖似乎跟狐偃说了不少话,不过他离得远,并不知晓其中内容。他问:“你跟他狐妖方才说了什么?他怎么……”
狐偃盯着狐妖消失的方向微微出神,他道:“不是什么好话,清悠就不必知道了罢。”
清悠见狐偃不想明说,便道:“那好,清悠也不过一时好奇罢了,我扶你回去。”
邵陵王府中,萧纶捧着紫貂的尸体哭得昏天黑地。清悠知道萧纶火爆易怒的性子,怕再次激怒于他,便同狐偃直接穿墙而过,不再与他多言。小尚在柱子边上瑟瑟发抖,清悠拉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来。
出了邵陵王府,一路上,三人无话。清悠摇了摇扇子,笑道:“今天出门还是很有收获的,我会写信禀明太子,是狐兄将紫貂精铲除,为民间除了一大害……”
狐偃神色淡淡的,似乎还在想刚才的事情。
清悠觉得狐偃恐怕是头一次遇到自己对付不了的妖,因此有些失落。他揽住他的肩,继续道:“狐兄啊,那妖怪实在是太厉害了,想也没用,咱们去喝酒吧。”
狐偃回过神来,道:“还是不了吧,窦耳在家等我,他说过要招待晚饭。”
“也好也好,我也该去见见你的朋友,你的朋友就是我清悠的朋友……”
太阳已经落山。小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觉得肚子空空。
窦耳家虽比起从前没落了一些,但终究算是富裕的。小尚尤其喜欢那个胖厨子,据说已经在窦耳家做了二十年,他做的甜点绝对一流。
清悠道:“狐兄,今晚歇下后,咱们明日清晨便回建康。邵陵王的性子我知道,他定恨你入骨,你打着太子的名头他不好明面上治你,但说不定这会儿已经私下派人找你麻烦……”
狐偃点点头,道:“行,小尚,明日早些起床,不许赖着。”
小尚不悦回道:“知道了。”
清悠用扇子柄敲了敲他的头,笑道:“你这小鬼,得了肉身这么久,也该享受到做人的乐趣了,怎的一天黑着脸,跟被压迫童工似的。”
小尚吐了吐舌头,道:“要你管!”
第二天清晨,几人乘上马车,返回建康。
小尚趴在车窗边补眠,狐偃闭目养神,清悠掀开帘子看风景。一路无话。
建康城到了,马车在桃花道观前停下,阿鹤和阿鲤出门相迎。
清悠拱拱手,道:“狐兄再见,清悠定将狐兄的功劳禀报给太子殿下。”
狐偃似乎心不在焉,随意应了一声,便拉着小尚下车。
小尚迷迷糊糊睁眼,便被带下车来。他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呵欠,慢腾腾地往道观走。
阿鲤阿鹤那两个小鬼已经准备好丰盛的饭菜,小尚醒了瞌睡,立马精神了。狐偃却一直沉着脸,不过吃了几口,便道:“你们继续,我先回房了。”
小尚奇了,这妖道难不成因为打不过那狐妖因此伤了自尊吧?
昨日那狐妖的确厉害,他明明看到狐偃就要小命不保,而狐妖却突然放过了他,挺稀奇的。他觉得狐偃一定很郁闷,因为他没见他失手过。
见小尚边吃饭边发呆,阿鲤阿鹤两小童吃饭完对视一眼撒丫子跑了,小尚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又要洗碗。他火冒三丈,这两小精怪精得很,自己能不做的事情都推给他。他一蹦三丈高,冷静了一会儿,默默收拾了桌面去洗碗。
作者有话要说:
☆、照妖镜(十五)
小尚在水槽边洗碗,阿鹤端了一壶茶过来,说:“小尚,你过会儿给师傅送点茶水。”
小尚白了他一眼,道:“什么小尚?我比你大,你得叫哥哥。”
阿鹤也不纠结,道:“那好吧,小尚哥哥,麻烦你过会儿给师傅送茶水。”
小尚闷声答道:“好,你放边上吧。”
阿鹤走后,小尚嘀咕了一阵,洗完了碗,端着茶水往狐偃房里送。
狐偃依旧阴沉着脸,正拿着照妖镜端详。此时的他出现在镜中,不过是一个俊美的青年。小尚疑惑了,这狐偃不是个狐妖么?怎的这个时候又跟普通人一样呢?
他将茶水放在桌上,狐偃对他勾勾手,道:“过来。”
小尚乖乖走过去,不出意外,狐偃又拿那镜子对他招呼。小尚简直想睡觉了。自从他给了自己这副肉身后,镜子里就看不到什么东西了。不过偶尔还是能看到一些短暂的画面。比如说,漂亮的大宅子和花草树木,以及一些室内陈设。
他看到这些东西时觉得熟悉,但却想不起来什么,只觉得这些东西都见过,有些东西还用过。
此时,镜子投影出一座华美庭院,这院子他们此前都见过。两个年龄相当的小男孩在花丛间玩耍,身上服饰华美,绝非普通人家。
小尚问狐偃:“我说道长啊,你能告诉我,我究竟是谁么?”小尚虽然对自己是谁很好奇,但他性子倔强,不想轻易开口问狐偃。现如今这妖道常常拿他来研究这面镜子,那他问两句也没什么的吧。
狐偃随意道:“你是前朝的傀儡皇帝,在位不过几月,便被人杀死夺位。”
小尚有些闷闷的,原来自己是被人给杀死的。而自己居然曾经贵为天子,他可从未想过。不过……既然是天子,怎会变成游魂野鬼?
狐偃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道:“我知道你想什么,史书记载你被乱臣萧鸾一般盛礼葬了,没有按君礼。但他究竟是不是将你盛礼葬了,还未可知。”
“那怎么办,你上回说……若是我的尸身被施了咒,到投胎之时无法投胎,会魂飞魄散的……”
狐偃道:“你若是乖乖给我干活,安分守己,我手上的事了结之后便带你去寻你的尸身。”
“我……我叫什么名字?”
“萧昭文,字季尚,前朝齐时第四任君主,在位仅几个月。”
小尚轻轻地哦了一声,低下头去不知想什么。狐偃拍拍他的脑袋,道:“你去歇着吧。”
小尚想起什么,突然道:“道长啊,你是不是因为……因为昨日之事受了打击,因此闷闷不乐?其实……这个也没什么啦,一山还比一山高,偶尔输一次没什么的……”
小尚自顾自地胡言乱语安慰了一阵,狐偃依旧阴沉着脸,他道:“多谢你的好意,我想的事情,你不懂的,回去歇息吧。”
小尚端着盘子出去,狐偃盯着那面镜子,自顾沉思。
那狐妖法力高强,败给他的确令他郁闷,但他脑子里想的并非此事。
那个叫清越的狐妖,在狐族之中必定有着极高的地位。那个男人,他的生父,会不会也在族中?而清越说他们还会见面,这意味着,那狐妖会继续作乱。
吃人心的妖,恐怕并非那紫貂阿紫,而是狐妖清越。
东宫之中,年轻男子不安地来回走动。他身着素衣,头发仅用素色发带束起,着装简朴,面容清俊。清悠坐在一旁,劝道:“太子殿下,您休要急躁。”
他不安道:“清悠,你说……我二弟为何会变成这种样子?那是他的亲生孩子呀!”
清悠继续道:“殿下,小臣听说那孩子生下来便体弱的。……”
男子将密报拿至他面前,清悠读了一阵,不禁冷汗直下。
没想到,这豫章王萧综为了查明身世,居然真的跑去东昏侯萧宝卷的陵墓,将尸骨挖了出来,做滴骨验亲之法,且血融入骨中。他为了进一步验明真假,竟将自己刚出生一个多月的次子活活闷死在襁褓之中,运用滴骨之法,血同样融入骨中。至此之后,他便对自己的身世深信不疑,大肆砍伐练树,只因为当今圣上小名叫“练儿”。
清悠道:“殿下,我看豫章王不仅有些疯魔,而且……似乎还有反心呐。是否应当将此事禀报给陛下?”
萧统摇摇头,道:“父皇年纪大了,六弟六真又不懂事,够他操心的了。我看……二弟或许不过一时受了蛊惑,也未必真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只是……可怜了那个孩子……”
“那……就这样放任不管么?”
“不,我会多派几人前去看着他,以防他再做出这种傻事。”
清悠叹道:“殿下,您实在是太善良了。若豫章王真的并未陛下血脉,他就不是您的亲弟了。”
萧统道:“不是亲的,我们兄弟也是从小一起长大,已经有兄弟情谊了。”
此时,门外传来叩门之声,清悠问:“谁?”
“小的晓星,外面有殿下的急报。”
萧统道:“进来呈上。”
晓星推门而入,恭敬将急报送至萧统面前,便又退下了。萧统从信封中将急报抽出,稍稍看了一眼,差些气倒在地。
清悠连忙将他扶住,道:“殿下,这又怎么了?”
“六真……六真他,居然做出如此怪异之事!”
“殿下?”
“六弟不知发了什么疯,居然找了个与父皇长相十分相似的老翁,给他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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