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不闻愤怒了,这种愤怒大概来源于恐怖,或者,未知。
这是一个他无法招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情景,于是乎,愤怒成了最本能的应对方式,世间大部分人都是如此,一部分,是因为不敢面对恐惧而展示愤怒,一部分是因为内心未知的抗拒而引发愤怒,不论是哪种,反正齐不闻对着一个在他心中自认为不应该发飙的对象发飙了。
他不能理解,一个虫子的头后面长着一个人的身子,或者说一个人长着虫头,后者大概比较重要,因为冒犯感更强,这是出于人类的尊严。
唐大王倒是对他的愤怒并不感到意外,或许也是没有火上浇油的底牌,他深吸了口气,大概是在酝酿情绪或者措辞,齐不闻觉得应该是前者,后来想想看,总觉得他当时的神态有些造作。
“曾经的我,在唐家,或者五族……我不想向你炫耀我的地位,但不夸张地说,其实当时没有什么我做不到的事情,包括在这之后的几百年……”
是了是了!齐不闻心中擂鼓一般疯狂点头,他承认了,他是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
“这次,我真的没办法了。”
记得初中上语文课讲到阅读理解的时候,老师非常强调前后语境,语境不同,会导致一句话有着截然不同的含义。
如果只是单单说“我没办法了”这件事儿,完全不够凸显其重量,真正的重点在上下文里——他那段不想炫耀的大意是,他曾经是个无所不能的人,所以,能让一个无所不能的人说出“我没办法了”这句话的事情,一定不简单。
齐不闻看着唐大王,连做出一个……或者同情或者好奇或者随便特么的什么的表情的耐心都没有,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说吧,说你的答案。
“这个……人……”说“人”那个字前,唐大王明显犹豫了一下,那是心虚吗?不敢承认他是人?
后面半句,则让齐不闻理解了他为何如何介意这个物种定义的原因。
“是我的孩子。”
他肯定有孩子,他几百岁了,繁衍出多少后代都不足为奇,如果体力一直在线,他能繁殖出一个国家。
就齐不闻所知,其实他的血脉中也有金玢的基因,他记得自己曾经听到过一个统计数据,说是某国人中,父、母、祖父、祖母中有四分之一的出轨概率,也就是说,有四分之一的某国人,他的基因不是来自于已知合法血亲,而根据人口统计率来看……这么简单说吧,一个人在他遇到的一百个陌生人中,有四分之一的概率,有着部分重叠的基因。
多特么可怕的杂交率。
但是,在唐大王这一生中,这个孩子一定是最特别的,齐不闻突然想到了一些低级的事情——蛊族的确很亲近虫子,但是,他应该不会和虫子交配吧?
齐不闻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静静地看着唐大王,等他继续往下说,齐不闻甚至无暇估计自己眼神中夹杂的同情——你活了几百年,是玩得实在没玩头儿了吗?
在短暂而又无比尴尬的沉默后,唐大王终于开口了。
“他是我一生中做过最错的一件事情……”
好,越来越贴近齐不闻想听到的结论了。
“他是我和蛊生下的后代。”
你妈的。
“他的母亲,是我的伴生蛊。”
齐不闻……已经想不到合适的脏话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震惊?鄙视?还是愤怒?!
你特么说了什么玩意儿?!
“他的母亲,是我的伴生蛊。”
唐大王肯定不是害怕齐不闻听不懂他的话,他只是在做自己一个人的复盘,眼珠儿不停地转着,印证了那段记忆也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非常突兀且诡异,以至于即便是几百年后再去回想,都会觉得其中有着太多的枝枝杈杈需要去回味。
“我不知道,是不是先辈跟我开的一个玩笑,我的伴生蛊,长得很像一个女人。但她不是,因为繁殖后代的人,是我。”
繁殖……听起来多么轻而易举的一个词,但是对于人类来说——人类不说繁殖,说生育,好像这样就显得自己比较与众不同——生育的确是一件非常艰难且重大的事情。
而唐大王,是个雄性妈妈?!雄性孕育者?!大肚子的男人?!
第二百五十四章:四面八臂十六足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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