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寒风打着转儿吹来,天空飘落的雪花都被吹斜了。凛冽的寒风让北渚下意识紧了紧衣衫,她看向屋内,细脚伶仃的火苗被风携裹,扭曲婉转,最终化为了一缕纯白的烟。
小孩下意识起身,跑到床边要去扯被子里的棉花,原来被子是这么变薄的。还没等他把手伸进常掏棉花的洞里,背后的火苗猛地窜高,火势张牙舞爪,如同一条狰狞的苍龙。
眼看就要烧着房梁了,小孩很怕,但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他率先想到出去取雪进来灭火,刚走出几步,火苗又悄无声息的变矮了。温顺的燃烧着,和他膝盖差不多高,像匹长毛的矮脚马,不会烧着屋子,烤火正好。
小孩奇怪的看着火苗,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他抬眼望过去,那个自称神仙的骗子正在发笑,眉眼弯弯的,像是莹白色的月牙。
他正要发怒,那骗子竟然直接穿墙而过。她走进屋内,大大咧咧的坐在小孩刚才坐着的矮凳上,莲青色的衣裙逶迤在灰暗的地面。
骗子伸出修长如玉的双手,翻转着手心和手背,让自己的手均匀受热:“小孩,这下相信了吧,我真的是神仙。”
小孩蹲在火盆边,俊秀的小脸被火苗烤得通红,他伸出被冻得通红的双手,放在火边炙烤:“虽然你长得像神仙,但你不是,神仙不会摔跤,更不会捉弄人。”
这小孩怎么还抓着她摔跤的事情不放了,北渚正要说话,小孩又说话了:“你赶快起来吧。”
北渚眉梢一挑:“怎么?不想让我坐你的凳子?”
小孩脑袋微垂,浅色的眸子被火光映得透亮,像两片通透的琉璃:“你的裙子这样干净,会被弄脏的。”
北渚心中微顿,笑道:“我是神仙,我的衣裙是不会脏的,不信你看。”
北渚拿起一根燃烧的木块,不由分说的贴在莲青色的衣裙上,小孩正要阻止,印着暗花的裙面立即起了一个大洞,但是转瞬,被烧焦的衣裙又恢复如新。
小孩看得目瞪口呆,明明是些小把戏,北渚却有些得意。她将木块扔进火盆里,火舌摇晃了一下,溅出几粒火星子。她起身,莲青色的衣裙云雾一样柔软:“小孩,我该走了,有时间来找你玩,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小孩依然低着头:“我没有名字。”
“那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北渚,我最近住在金家,金家在这一带挺出名的,你应该知道,你可以来那里找我。”说完,北渚就消失在了房间里。
北渚去见了这一任的巫族继承人,金泽,金家现任族长。
装潢考究的正堂里,摆着两排淬着清漆的酸枝木椅,方砖噌亮,倒映出繁复考究的房梁。金泽满头白发,穿着翻皮马褂,马褂上缀着一只价值不菲的黄铜怀表,绛紫色的貉子毛圈在颈边手腕处。
金老族长坐在首位,鹤皮般的手指蜷着,底下是只降龙木拐杖。旁边就是北渚,来自金照山的神族使者着一袭莲青色的衣袍,鸦黑的头发随意的挽在身后,有几缕散落在额前,说不出的清雅绝丽。
堂下立着高矮两道身影,高的穿深蓝色中衫,形容严峻,但他眉眼间并不难看出对使者的尊敬,他就是一百多前的金温文。旁边较矮的就是巫族继承人了,约摸十岁,穿着秋香色的马褂,边缘衬着一圈狐狸毛,出挑的五官衬着清澈的双眸,到有几分继承人的模样。
“这位就是金熙鸿?倒是人如其名,小小年纪就生得龙章凤姿。”北渚的话三分客套三分赞赏,刚才听金温文说了好久金熙鸿的好话。大抵是聪慧过人,不到十岁就掌握了所有基本术法,功课也没落下,三字经千字文背得滚瓜烂熟,关键这十岁孩子心怀良善,对所有人都谦逊有礼,每月会十五会去街口被乞丐布粥施汤。
金温文为人严肃刻板,显然不擅长在公众场合大肆夸赞某人。但来人是金照山神族使者,金温文为了儿子豁出去了。他磕磕绊绊的背着临时准备好的说辞,临了还加一句:“不管他是不是我儿,站在巫族一脉的角度上看,金熙鸿是我见过最合适做巫族大祭司的人。”
北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着这位刚被人牵进来的小少爷,不正是刚才她在矮墙上匆匆一瞥的正在玩游戏的孩子们中的一个。北渚虽然在矮墙上待得时间短,但也看清了那些孩子打扮寻常,应该都是下人的孩子。
金照山的神仙都要分三六九等,更别说现在的人间,更是等级森严。金熙鸿年纪虽小,却在浑浊的环境中长出了一颗莲心,倒是难得。
北渚此番带着任务来的,她也不在客套,直接说道:“从今天开始,便由我来教你术法,直到你进入玉昆取到大夏龙雀。金熙鸿,你可愿意?”
金熙鸿呆呆的望着北渚,他从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姐姐,还是金温文推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答:“我愿意。”
金泽起身,对着北渚拱了拱手:“多谢使者,使者从金照山赶来,舟车劳顿,我已派人准备好厢房,使者可以先去休息,晚些我派人来接使者参加洗尘宴。”
北渚最怕麻烦,也不喜欢和很多不认识的人一起吃饭,但她知道人间的规矩繁琐,只说了一句有劳了。
从大堂外面钻进来一个清清秀秀的丫头,扎着两只麻花辫,辫稍还挂着两只碧盈盈的珠花。她模样讨喜,在北渚面前笑得有些含蓄,白净的脸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脆生生的说:“使者大人,我请你过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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