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铃声止息,魂线也黯淡无光,仿佛被黑暗吞噬了。
大福又晃动了一下,叮一声,像是血液随着心脏跳动重新回到血管中。魂线恢复活力,发着幽幽的蓝光。
但是很快,又堙灭在黑暗中。
大福额头起了细汗,被路灯的光照着,有点反光。
他表情有些懵懂,因为寻常人,一声铃响便三魂归位,大福连撞了两声,竟然没有任何响动,半片魂儿都没招到。
很快,第三声铃响波浪式的漾开,比前两声更大传得更远。
但是这一次,依然没有反应,大福把引魂铃放回去。
风阵阵的来,方才那些魂线完全消失,招魂幡簌簌响动,里面却干净如初。
这大概是大福首次招魂失败,他神色黯然,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
想当年,他和王清河在西北,有家人的儿子在外横死,那时候消息闭塞,儿子死了半年,两个老人家才知道消息。
他们没钱把儿子的尸首带回来,也没见着儿子最后一面,更不知道他最后骨埋何处。
人总是要落叶归根的,儿子的尸首无处寻找,总要把他的魂儿喊出来,进了祖坟,才能入轮回。
两个老人家找了很多人,都没把儿子的魂引回来。毕竟已经十年之久,儿子成了孤魂野鬼,早就忘了自己的名字。
直到他们遇到大福,那时候大福才将近十岁,人比现在还痴傻,被王清河带着,偏偏对鬼神之事颇为精通。
两声铃响,离家十数年的儿子,终于被丝丝缕缕的魂线牵了回来。
离家再远,时间再久,哪怕只剩碎片,三遍铃声过后,也该顺着线回来了。
引魂不过三铃,这是规矩,如果强行敲第四下,引魂者轻则生病数月,重则折寿损命。
焦安国顿了会,把另外两个女生的生辰八字拿了过来,对大福说:“你试试她们的。”
大福依言而行,同样三声铃响,还是没有反应。
大福很不解,他的头很痛,很想狂抓自己的头发,但碍于王清河在这里,硬生生忍住了。
看着那只通体黝黑,散着古朴光芒的引魂铃,大福突然伸手拿起,准备再敲第四下,却被王清河止住。
夜色中,王清河的眸子像是一汪山泉,从高山松林间激流而下,溅起玄白色的浪珠,携着缕缕白雾,冷冽而又令人莫名舒心。
她手指按在大福手背上,冰冷却有力,语气很缓:“不要再敲了,第三次没回来的话,证明她们的魂魄消失了。”
“消?失?”大福似乎不理解消失这个词。
王清河的表情突然有些古怪,隽秀的眉宇拧了个小小的川字:“就是被什么吃掉了,或者被谁关起来了,反正就再也回不来了。”
第6章 缚灵
焦安国急忙走过来道歉:“大福,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你没吓着吧?”
大福已经缓过来,又露出憨厚老实的笑容:“没有——”
王清河把东西一股脑儿收起来,装进大福的包里,大福见了,也赶来收拾。两人半蹲着收拾得起劲,王清河不时低声呵斥大福几句,大福只是憨憨的笑,不知道听懂几句。
“别吃我!别吃我!”躺在地上的柳明明突然大叫大喊。
王清河把包给大福,走过去把他拍醒。
她的手很凉,冷得柳明明一激灵,当即就醒了。
“谁要吃你?”
一天之内被吓无数次,柳明明觉得自己快得心脏病了,他从地上坐起来,看向大福,眼神里满是惊惧。
王清河想了一会儿,叫了声大福,问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大福从包里拿出张被折成三角形的黑符,上面画着金色的符文。
王清河接过看了一眼,就把黑符抛给焦安国:“焦副,那墓下面肯定还有东西,得继续挖。”
焦安国接住了,发现黑符里困着一只缚灵,他马上掏出手机:“自从上回出事之后,就没人敢继续挖了,我直接让长城的同事过去。”
“再派些人过来,估摸着这些缚灵也快醒过来了,要是发狂会伤着学生。”
王清河从大福的包里掏出些黄灿灿的符纸,又匀出些黑符,收进衣服口袋里。
“我们就先找着,找着一个是一个,对了焦副,打电话给校长助理,让学生们赶快回宿舍,没有指令不能出来。”
柳明明听到就往回走,但被王清河抓住了衣领。
“你上哪儿去?”
“不是让我回宿舍吗?”
“你不能走,留在这里陪大福。”
柳明明哭丧着个脸,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王清河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黑符。
“这黑符能暂时囚禁灵体,但是符对灵体的伤害很大,必须吹口生气养着,他们才能安全的待在里面,懂了吗?”
柳明明恍然大悟:“那我看见大福哥把那个孩子吃了,其实是他把孩子装进了黑符里,然后对他吹了口生气?”
王清河点头。
“老板,缚灵是什么?”
“一种区别于鬼魂的灵体,通常伴着很强的怨气出现,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会想方设法的去完成生前执念的事情,如果缚灵知道了真相,也就是觉醒,它们就会变成怨鬼,见着活物就杀,而且,难以正常进入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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