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乔早就交代过姜甜，如果她不见了就找苏弘问，可以不听父亲的话，但一定要听苏伯伯的话。
    小姑娘显然不太满意这个答案，唇动了动，半天才开口，“苏伯伯，我娘亲……”说着又咬了咬下唇，“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苏弘愣了愣，默了默，心疼地在她肩膀拍了拍，骗她道：“你娘亲……会回来的。”
    苏弘语气带着些哽咽，小姑娘盯着他看了半天，眸光渐渐暗下去，低头嘀咕了一句，“我明白了。”
    小姑娘忍着不哭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苏弘安慰两句，偏他是个粗老爷们，并不在行这些。
    正迟疑着，小姑娘抬头看着他，眼神坚定，仿佛做了个大决定，“苏伯伯，我知道了，我娘亲跟别的男人跑了，不要我了，我懂得。”
    “……”苏弘一时语塞。
    他知道‘娘亲跟别的男人跑了’这个说法是为了保全齐墨染不被发现，却没想到这个说法让姜甜受了多少欺辱。
    苏烨知道这是梦，却忍不住在心里问了句，‘上次梦到你被其他兄弟姐妹侮辱欺负，是真的？’
    苏弘正要跟小姜甜说些什么，照顾苏烨的丫鬟大喊了一声。
    “老爷，不好了，二少爷又吐血了。”
    苏弘站起身跑到内室，见苏烨头歪在床边，嘴角还挂着血丝，面如死灰。
    他看了圈众大夫，怒道：“你们是死的吗？还不想办法救人。”
    见众人低头不搭话，苏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号称名医，连我儿都救不了，留你们有何用。”
    苏弘面色涨红，眼底充血，俨然是动了杀心，正要瞧墙上挂着把剑，两步冲上前拔了剑，指向众人。
    “告诉你们，我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众人哗地跪了一地，一边哆嗦一边求饶。
    “苏老爷饶命，二少爷……他中毒太深，已伤及五脏六腑，无力回天啊！”
    “无力回天？”苏弘咬牙将剑架到那人脖上，“我先让你无力回天。”
    “饶命啊！小人上有老下有小，苏老爷饶了小人吧！”
    “饶了你命谁饶我儿的命啊！”
    为了救苏烨出来，徐乔被活活烧死，如今苏烨若是死了，他要怎么跟死去的皇后交代，要怎么跟死去的徐乔交代。
    苏弘正要动手时，袖子被人扯了一下，他偏头望过去，是姜甜。
    姜甜小眼睛巴巴地看着他，“苏伯伯，杀了他也救不了苏烨哥哥”她往苏烨脸上看了看，抿了抿唇道：“我曾在医书上看过一个法子，兴许能救苏烨哥哥。”
    苏弘丢下剑，扶着她的肩膀，焦急道：“什么法子？”
    “换血”姜甜想了想，“换掉部分中毒的血，苏烨哥哥就有救了。”
    苏弘也是急昏头了，没细品可行性，转头看向众大夫，“快准备换血。”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接话。
    苏弘怒道：“没听到吗？换血，快！”
    其中有一身着灰布衣的大夫站了起来，道：“换血的法子倒是可以试试，但不能保证……”
    见他迟疑苏弘道：“试试无妨。”
    不管有没有效，试试总比束手无策强。
    那人道：“换血要先找到跟二公子血液相融之人。”
    那人准备好水，试了一圈，只有姜甜的血能与苏烨相融。
    众人怪道：“不是说父子血能相融吗？怎么……？”
    灰布衣的大夫解释道：“血液相融便是父子纯属无稽之谈，不是父子血能相融者甚多，父子血不能相融者亦是。”
    知道换血有风险，苏弘犯了难，徐乔已经为了苏烨死了，如今她女儿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他该如何交代。
    苏弘想了想，道：“甜甜年纪尚小，不易换血，再找旁人。”
    多出银子，总能找到适合愿意的人。
    大夫道：“二公子现下已是奄奄一息，恐怕拖不得。”
    “……”苏弘愣住了，眼神有些不敢往姜甜那看。
    姜甜又看了看苏烨灰白好看的脸，卷起袖子道：“没关系的，来吧！”
    苏弘眼神在苏烨和姜甜两人中间来回扫着，眼神最后定向布衣大夫，严肃道：“有两个都保全的法子吗？”
    大夫思忖片刻，“可以只换一半血，两人都能保全性命，只是姜小姐今后可能会身体虚亏，无法生育。”
    身为女子无法生育，这跟要了她的命有何区别。
    见苏仅迟疑，姜甜上前道：“苏伯伯不必担心，我与苏烨哥哥早有婚约，只要苏伯伯和苏烨哥哥不嫌弃，我无妨的。”
    一言点醒梦中人。
    苏烨冷眼看着小姜甜的血一点一点流进苏烨的身体里，精致的小脸上慢慢没有了血色，唇也白得可怕，额间细汗慢慢凝成一滴滴晶莹的水珠，在苍白的脸蛋上划出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痕。
    鼻尖上如芝麻大小的小痣被汗珠包裹住，晶莹剔透苏烨忍不住用指尖碰了碰，水珠顺着指腹滑到掌心再到手腕，痒痒的。
    小姜甜仿佛能看到他，眼睛里弥漫着雾气，唇有气无力地弯了弯，苏烨正想抚上她的脸，她好看的眸子慢慢阖上，耳环上的珠子落到他手上又从手中逃脱。
    珠子圆润冰凉的触感让他猛地一激灵，梦镜一转，再次见到姜甜已经是多年以后。
    姜甜到苏府看苏烨，话没说几句苏烨又重提了退婚的事。
    姜甜咬着下唇忍了又忍，装没听到的继续给苏烨介绍自己带来的糕点。
    “苏烨哥哥，你尝尝这块牛乳糕，可好吃了。”
    苏烨只觉在对牛弹琴，气得拂袖而去。
    姜甜也没去追，一个人吃了所有的糕点，一边吃眼泪一边止不住往下掉，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你不娶我，让我怎么办呢？”
    苏烨被哭得烦躁起来，挣脱着想从梦里醒过来。
    小妖叫醒姜甜道：“爷爷，快醒醒，苏烨想破梦。”
    姜甜很是不爽地翻了个身，用仅剩的一丝清醒支撑着放开苏烨的手，目的已经达到，梦可以不继续做了。
    苏烨一个激灵从梦中醒来，只觉身体发软，后背被冷汗?湿，看了看四周，竟有些恍惚，不知自己身处现实还是仍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