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庶临风 作者:漱玉公子

    120 祸国殃民的珠子

    120祸国殃民的珠子

    夜色深深，乌云密布的天幕下，沿着笔直的官道缓缓走来三个高矮不一的身影。个子最矮的是一个胖嘟嘟的小女娃，她拽着其中一个妇人的衣摆，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盯着沿路的风景。另一个跟在她们身后的妇人，面露犹豫：

    “家姐，你方才说‘你到时，已经没有手的余地了’究竟是何意思？”

    淮素锦的神色很淡然，她的目光平稳而专注地望着前方隐隐而现的灯火。

    “就是那个意思。”

    依然是一句话交待了结果，没有过程，没有解释。

    淮素心苦恼地嘟了嘟嘴，“家姐好生小气……”

    淮素锦听了她的抱怨，只是唇角微微上扬，挂上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并未再做回复。一路拽着她裙摆的小女娃‘丫头’倒是仰起小脸，一脸认真地望着淮素心说：“心姨，你离开了这么些年，每年丫儿过生辰的时候都不在，您欠了丫儿这么些年的生辰礼物才叫‘小、气、’呢。”

    面对一个看起来天真烂漫的小女娃幼稚的指控，即使淮素心知道丫头的‘年纪’比她们姐妹俩加起来都要大，还是不可抗拒地赔着笑道了歉：“丫儿莫生气，心姨今年都补给你，丫儿想要什么生辰礼物呢？”

    丫头抿着小嘴，露出了一个可疑的笑容：“丫儿喜欢珠宝首饰，心姨可不能嫌贵。”

    “是是是，心姨一定满足小祖宗的要求。”淮素心苦着脸，心里盘算起自己可怜的嫁妆。

    “还有哦……”丫头狡猾的声音听到耳中脆生生的：“丫儿今年一百零八岁了……心姨要把【这些年】的礼物【都】补给丫儿哦”

    淮素心闻言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被耍弄了——可恶的小鬼，明明什么都记得，还装得像是个稚气的小孩一样

    “呵呵呵……”一直沉默不语的淮素锦突然以袖触唇浅浅笑了起来。她俯身拉住了丫头的小手，温柔地说：“丫儿莫欺负你心姨了，回百香楼之后，锦姨给你换新的香炉如何？”

    丫头自是满意地点点头，拉着淮素锦的衣摆不再多语。

    淮素锦这才扭过身去，似是第一次注意到了身旁的妹妹。“心儿，如此一来，你的心愿可是都了了？”

    淮素心闻言，怅然地向灵州城繁华的灯火望了许久，才低头闷闷答道：“都了了，多谢家姐相助。心儿会遵守诺言，再不会见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淮素锦听了淮素心的保证，神色也未有什么变化，依然是冷情而淡然：“这种事情随你的便，你走的这些年我也想开了……”

    她低垂下眼眸，目光中终于有了几分凡尘之色：“十几年，我嘴上说着不见不见，却仍然怀着一线希望呆在这灵州城中，修建了七层高的百香楼，也不过是为了每日站在楼顶，能望见他的寺庙罢了……”

    “家姐可还是在等那个负心人？”淮素心还是第一次听到淮素锦吐露她的心事，她的这个姐姐平常冷情的很，如今说出这一番掏心挖肺的话，她自然是震惊不已。

    “不……”淮素锦闭上了双眼，唇角挂着浅浅的微笑：“是愧疚吧……毕竟他的双手双脚都是我废去的，他当年抛下我和晨儿云游而去的事，我可还没原谅他呢。”

    “双手双脚被废……”淮素心喃喃自语着，零星的线索在她的脑海中慢慢地拧成了一股，她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难道姐姐当年一直不肯告诉我的负心男人就是他——那晨儿就是……他可知家姐怀了他的骨一事？”

    淮素锦慢慢地摇摇头：“当然不知，那种男人，我才不会让晨儿喊他爹呢——”说到这里，她万年不变的表情中竟有了几分倔强和羞涩。“所以说……”淮素锦的语气一转，话题又回到了淮素心的身上：“你那男人，若是忘不了，家姐帮你抓回来就是，再莫做出十几年杳无音讯的事情了……我们淮家，如今只剩下你我姐妹二人相依为命了。”

    说到这里，她的眼中多了几分悲伤。淮素心拍了拍姐姐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刻意而为的轻松惬意：“家姐忘了，淮家如今还有晨儿呢。莫不是，家姐是承认了晨儿是【那个男人】家的儿子么？”

    提到儿子，淮素锦目光中才有了几分温柔的气息，她捏捏丫头的小手，从怀中出了一个拨浪鼓，放在她的手上：“晨儿是我们淮家人。——说起来，晨儿年纪也不小了，该娶亲了呢。”

    “是啊是啊，”淮素心很快地接上了嘴：“家姐觉得那个蓉丫头如何？我和她颇谈的来，如果能嫁给晨儿做媳妇……”

    “不行”淮素锦迅速打断了淮素心接下来的话，冷冷的语调中含着几分焦急和怒气。她的话音一落，忽然发现身后没有了声响，扭过头去，看到淮素心一脸不明和受打击的样子，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她着急了，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更是为了淮家——因为对方是【那个女人】。

    “有些事情心儿你不知，所以才会和她亲近……”淮素锦轻轻叹了口气：“那个女人……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含着【珠子】的事情呢。那……可是一颗祸国殃民的珠子啊……为保我淮家血脉延续，心儿你，以后还是离她的事远些为妙。”

    夜色尚未浓重的时候，依然是黄尘滚滚的官道。宽阔的路面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几个黑衣人和数量相当的马儿尸体。浓郁的血腥味随着夜里的凉风缓缓四散开来，断裂的兵刃之间，孤独地立着一个纤瘦料峭的背影。

    “啧，好大的手笔啊，不愧是【你】呢——”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突然从路边一颗大树的树梢上响起。

    回答他的，是一个生而高贵，漠然的眼神和同样冷漠的话语：“为何来得这么迟？”

    “哎呀呀，我们的美人儿生气了……”那个华而不实的声音继续着他惹人动怒的语调，一道厉光闪过，树影中的人及时一躲，还是被锐利的刀风划破了肩上的衣角。

    “啧啧，我不是快马加鞭地赶来了吗？……谢家那边出了事儿，我被卷入其中，可是好不容易才脱身的哩……”那个被划破了衣角的男子，一面嘟囔着抱怨，一面从树的影中走了出来，一个闪身，轻飘飘地落在路中央。

    乌云此时还未聚起。月色有些昏暗，带着红红的毛边儿，但是勉强还能看清说话二人的模样。

    那个树影中的男子生得十分俊俏，整洁的衣着上时时刻刻都带着一种沁人心脾的清香，一双桃花眼和总是微微上翘的薄唇，更是为他俊俏的外表添了几分坏坏的贵公子气。

    而他身旁，路中而立的是一个黑袍加身的女子。厚重的衣服虽然掩盖了她大部分的身材，但是那亭亭玉立‘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气质和漠然傲气的美丽面庞，依然让她如夜明珠般难以被人忽视。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那个谪仙般的女子理了理自己的外袍，交待了一句就漠然离去。

    白未央急忙做了个‘拉人’的手势，明知握到手中的只会是稀薄的空气。

    那个女子一瞬间就不见了身影。

    “真是的，每次【打扫残局】的都是我。”他无奈地望了望天，合掌一击，身后立刻多出了数十人众。

    “清理干净。”懒懒地交代了一句，白未央一头钻进了女子留下来的马车里。他方方躺了个舒服的姿势，马车车夫的位置就传来了恭恭敬敬的话语：“世子，您现在想去哪里？”

    白未央扳着自己的手指头，细细数了一阵，才托起腮百无聊赖地答道：“去青州。”

    夜色已深，她们却迷路了。

    先前丁小蓉等人为了寻落脚的地方，离开了官道，选择了一条小路行进。不料行进数里却依然不见人烟，不仅如此，她们还在林中迷失了道路和方向。

    马车已经停了下来，两匹红枣马都很疲惫，低头焦躁地磨蹭着蹄子。丁小蓉和墨画从马车上下了来，大雨将至，村落已经没希望了，她们需要找到个给马儿避雨的地方。

    “桦树……”丁小蓉着眼前壮的大树，试探地用手指拨了拨它的外皮。外皮很松软，即使是用手也能很快剥下一大片来。有门丁小蓉的眼睛一亮，立刻兴奋地冲墨画和如梦喊道：“快剥下些树皮来，越大越整越好，搭在马匹身上，做简单的雨披”

    墨画和如梦赶紧照做。很快，几大块儿桦树皮就被揭了下来，搭在两匹红枣马身上。丫头下在马儿身上的药效似乎还未过去，两匹马都十分温顺听话，树皮是用如梦在马车中寻得的麻绳固定的，同时，如梦还在马车中找到了两个罐子和一个茶壶。

    ‘咔嚓——’一道亮丽的闪电劈过，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大雨终于倾盆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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